表现得那么强烈,容卿睫毛一下一下扇动着,似乎在想着什么,而后她抬起头,忽然问了一句她压在心底里很久很久的话。
    “四哥多早开始,就想要坐上那个位置了”
    李绩微怔,然而容卿好像没要等他回答,又问了一句。
    “我总是会想,到头来,如果发现四哥也是像陛下那样的人,该怎么办呢”
    他是李崇演的儿子,或许骨子里流淌着的是一样的血,一样的薄情寡义,一样的心狠手辣,一样的冷漠决绝。
    李绩却觉得她很阴险,总是这样以弱示人,总是这样面露失望,总是这样挠捏他的心,让他莽莽撞撞地想要做点什么,来急于补救她心中的空缺。
    是他表现得还不够吗
    云层拂过月亮,微薄的月光慢慢散落,照进那一方洞口,两人半面银华罩笼,半面陷入黑暗,一明一暗交替,让眼前人变得犹如梦境一般虚幻。
    周身一切骤然消声,万籁俱寂。
    地上相对的两道人影,忽然紧紧交融,交缠不分。
    是月色太美,景太撩人,眼前人的失望都叫他欲罢不能,也或许是之前尝过了甜头,他本就日思夜想着,然后超越他期待的一次私会,就给了他这样一个借口去释放。
    容卿也不知道他怎样的回答是正好,怎样认真才能让自己全然相信,但李绩的热切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她甚至有些不敢置信,从来拿她当妹妹看待的人,会有一日这样沉醉地亲吻她。
    纷乱的呼吸被虫鸣声盖住,片刻的放肆将一切冷冰冰都化为热烈,李绩放开她,一手搂着她后脑,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而怀里的人还在喘息,神志都有些不清醒。
    李绩的双眼却清明一片。
    “我不是父皇,也不会成为他。”
    他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沉稳地撞击心灵,让人莫名信任。
    他就是李绩,不是别的人,所以悲剧不会在他和她身上重演,那时候容卿是这么觉得的。
    只是她没想到另一种可能。
    我不是父皇,也不会成为他,我会成为,比他心肠更冷的人。
    “四哥,你是不是喜欢我”容卿偎在他怀里,声音带了一股孩子气,难得这么毫不顾忌地问出露骨的话。
    李绩没有否认。
    “是。”
    “什么时候开始的”
    李绩微顿。
    “不知道。”
    容卿抬头,看着他坚实的下颔。
    “那你会永远都不放下我吗”
    这次李绩没有迟疑,只回了一个字“会。”
    容卿回到灵秀宫的时候,嘴角的笑意都没抹去,和离开时的心事重重完全不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知道了想知道的事,她心下像落下一块重石,觉得今晚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可青黛看她这副样子,眼中的担忧却更浓烈。
    终于在容卿快要安寝的时候,青黛忍不住叫住了她。
    “县主”
    两人隔着一道薄薄的青纱帐,容卿本要安睡,听见声音后转过身去看着她模糊的身影“怎么了”
    青黛顿了顿,然后跪在床边正对着她“有句话,奴婢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应该和县主说一说,皇后娘娘将县主托付给奴婢,奴婢是真心为县主好的。”
    容卿听她如此认真,慢慢撑着床坐了起来“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
    谁知青黛丝毫不给她思考的时间,直接抛出一问“县主是不是喜欢殿下”
    容卿心中一震,她伸手将青纱帐撩开些许,看清楚青黛的脸“为什么这么问”
    “奴婢就是想劝县主一句,及时止损,千万不要将自己一颗真心抛出去。殿下心中有大抱负,将来若真成功了,是要登上那至尊宝座的,可纵观历代皇帝,哪个不是后宫姬妾成群奴婢就怕县主陷得太深,将来会和皇后娘娘一样”
    一瓢凉水挨着头顶浇下来,容卿觉得后背寒凉,她垂着眼想了片刻,忽然想起自己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个东西。
    “奴婢只是不想县主受到伤害,人心,本就是最没有办法琢磨的东西,一句两句承诺算不得什么,他今日跟你说,明日或许就会对别的人说,县主要有多少心力,却应付那么多人感情这玩意,一旦认真了,容不得一点沙子,虽然县主眼下还感受不到,但真等到那天,或许就晚了。”
    青黛的话像是鞭子一样一下一下鞭笞着她,让她在被欢心冲昏了头之后,余下满脑子的清醒。
    她默不作声地躺了回去,眼睛也闭上了,但是很久之后,她还醒着。
    她说了句话。
    “我想相信他一次。”
    那是很单纯的一句话,青黛听着,总觉得眼眶发热,她刚入宫,被分到皇后身边,那个跟了皇后一辈子的老嬷嬷也曾和她学过这句话。
    历史,是无数的轮回。
    青黛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景仁二十二年六月二十三,终于到了大盛皇帝的寿辰,李崇演在庆阳宫设宴,王公大臣皆受邀参加,容卿在宫中地位尴尬,本以为出席不了这样的场合,谁知道大清早就有宫人来传话,不仅要容卿到场,还要她盛装出席。
    “陛下说,要给你个名分。”那宫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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