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三姐一提醒, 芸珠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啊芸珠又瞧了一眼, 忽见那少年侧眸转身,视线移向这边,吓得她赶忙垂眸, 心虚的摆弄着悬在盘扣间的蓝晶十八子。
    实则方才芸茹也没瞧清楚亭中人的样貌, 之所以敢肯定是他, 只因眼前这名小厮就是那日给她送风筝的那一位, 这仆从在此, 主子自然也在。
    据她所知,她家和愉郡王府应该没什么来往, 却不知他今日为何会来参加寿宴。纵觉怪异, 芸茹也没多问,见他朝这边走来,两姐妹依礼朝他福身, “给愉郡王请安。”
    弘庆微抬手,道了声免礼。
    手持团扇的芸珠轻声道:“听闻王爷丢了玉坠儿,不若我差几个下人过来帮你找”
    弘庆却道不必,“今日贵宅有寿宴, 下人们忙着招待宾客,不劳烦他们, 让我丰奇慢慢找即可。”
    芸珠心道王爷考虑得真周全,下人们的确很忙碌,可是她们姐妹得闲啊于是芸珠自告奋勇, 拉着芸茹一道在附近找玉坠儿。
    芸茹本不愿多管闲事,但转念一想,这坠子是在她家丢的,她们实不该袖手旁观,便也帮着在附近寻觅。
    黄玉坠儿,按理来说很惹眼才对,可芸珠在附近的路上找了好一会儿也没瞧见。
    芸茹暗自琢磨着,玉坠儿若是掉在青石板上,应该会发出声响,那他当时应该听得到才对,既无察觉,兴许是掉在草丛中
    兀自瞎猜着,她下意识的往附近有草丛的地儿去找。
    苦寻半晌无果,弘庆有些过意不去,“劳烦二位姑娘帮我找玉坠儿,方才我走这一路,也不晓得是何时丢的,兴许不在这儿,找不到便罢,就不耽误两位赏景了。”
    就在他放弃的档口,芸茹眼前一亮,发现草丛边似有什么折出莹亮的辉光。俯身扒开草丛一看,果然有东西
    “我找到了”芸茹小心翼翼的捡起玉坠儿,用手绢擦去沾染在表面的灰尘,莹润静谧的光泽瞬时呈现,小物件雕刻的栩栩如生,芸茹暗叹果然是块上好的黄玉金鱼坠儿,只是系着它的绳子断裂开来,想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玉坠儿才会丢失吧
    弘庆与芸珠闻声,面露喜色,齐齐向她走来。
    擦拭干净后,芸茹将玉坠儿递给他,弘庆接过坠子,欣然道谢,“我还以为找不着了,多谢姑娘。”
    芸茹微颔首,浅笑嫣然,“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正待告辞离开,却听愉郡王又道“我有个不情之请,这坠子已断裂,无法系于腰间,腰间无玉坠儿,有碍观瞻,可否请姑娘帮我换根绳子”
    贵族男子的腰间大都系着七件头或者九件头,这玉坠儿便是其一,必不可少,一如姑娘们需佩戴耳坠钗簪一般,尤其是在今日这样的场合,愉郡王还要与其他宾客碰面,如若缺少一件,的确不太雅观。
    可她一个姑娘家,实不该与陌生男子有太多往来,芸茹正想找借口婉拒,芸珠竟已应了腔,
    “当然可以,我三姐编的绳结可漂亮了,你喜欢什么颜色的绳子”
    芸茹讶异的望向四妹,心道我还没答应呢拉了拉她的衣袖,芸茹暗示她莫要乱说话,怎料芸珠竟装作不懂她的意思,仍在怂恿,
    “姐姐有这个手艺,就帮一帮王爷呗”
    弘庆倒也不客气,顺水推舟,朗然一笑,“颜色我不挑剔,姑娘来定即可。”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芸茹不便拒绝,唯有勉强答应,从他手中接过坠子,迟疑片刻,她才道“烦请王爷在此稍候片刻,大约一刻钟就能编好,等会儿我再给你送过来。”
    弘庆感激笑应,“不着急,姑娘慢慢来便是。”
    担心他久等,芸茹没再耽搁,拿着玉坠儿匆匆回房去。一路上芸珠都在她耳畔念叨着,
    “姐姐,我觉着那位王爷举止优雅,说话慢条斯理的,实乃谦谦君子的典范呐”
    妹妹这结论未免下得太武断了些,“才见过他两回,你怎知他是君子还是小人”
    弯眉一笑,芸珠想当然地道“看他的面相也不像坏人啊”
    芸茹自认看不出来,愉郡王的表现的确无可挑剔,但她不会因为这两面而定义一个人,“表象可以伪装,谁晓得他品行如何咱们与他不熟,不该妄加评判。”
    “姐姐你也太理智了吧反正我就是觉得愉郡王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彬彬有礼”
    她是把自个儿所知道的所有好词全都拿来赞美愉郡王吧芸茹摇头笑嗤道“小丫头片子,你才十三岁,竟已晓得欣赏男子”
    “看看而已嘛姐姐放心,我不会跟你抢的。”说着芸珠朝她眨了眨眼,笑得意味深长。芸茹登时面染红晕,警告她不许胡说,
    “那可是王爷,我才不会不自量力的去肖想,咱们还得参加选秀呢结果未定之前,万不能有旁的心思。”
    她这位姐姐太过胆小,特别守规矩,芸珠生怕姐姐又要给她讲一通大道理,适可而止,不敢再提,“我知道,只在姐姐面前说一说嘛”
    说话间,两人已回到闺房之中,芸茹在桌旁坐下,挑了根若草色的绳线,将坠子重新穿好,再编上几个结做装饰。
    芸珠乖乖的坐在一旁看着,再次感慨姐姐手巧,她总是眼睛会了,手却不听使唤,且力道使得不够匀称,编出的绳结不是太松就是太紧,不似姐姐编得这般精美。
    等姐姐编好之后,芸珠催促她快些去给王爷送过去,芸茹却觉得由她去送不合适,毕竟外边儿还有其他宾客,方才几人说了那么多话已是不该,这会子她若再拐回去找他,被人瞧见难免说三道四。
    思量再三,她并未亲自前去,而是差了名丫鬟将东西送过去。
    安排好此事后,芸茹便带着妹妹去往前厅,亲戚们皆在场,她俩不便在闺房待太久。
    当她们来到前厅时,未见小外甥福灵安,一问二姐才知,原来福灵安睡着了,被嬷嬷给抱至厢房中。
    芸茹正如姐姐说着话,那边厢,帮她送东西的丫鬟走了过来,一脸难色地望着她,没敢明言。
    看样子是出了状况,于是芸茹跟姐姐交代了一声,起身行至丫鬟身畔,但听丫鬟道
    “奴婢方才过去送东西,没瞧见王爷,只有一名咱家的小厮守在那儿,小厮说愉郡王临时有事得先行一步,等不及拿玉坠儿,交代他传话,说是把这玉坠儿先留在姑娘这儿,等他得空再来取。”
    这怎么可以她怎能收男子的东西芸茹顿觉不妥,一时又想不到旁的法子,只能暂时收下这玉坠儿。
    东珊看她神情恍惚,问她这是怎么了。
    现下人多,不便说私事,芸茹也就没提。期间她一直在想着该怎么解决这件事,若是等着愉郡王再来取,肯定会惊动兄长,兄长若是问起,岂不尴尬
    直等到宴席结束,午后众人皆去听戏,芸茹趁着二姐身边无外人时,将方才之事如实告知,末了她又道
    “我寻思着自己不能派人去送还,以免惹人非议,还请姐姐帮我想想法子,我该如何处理”
    三妹一向谨慎,她不愿惹这些是非,东珊身为姐姐,自得帮她。沉思片刻,东珊提议道
    “不若你将坠子交给我,我不便见愉郡王,但你姐夫可以见到他,可以让他帮忙转交。”
    如若姐夫愿意帮忙,那自是再好不过,商定好之后,芸茹便将那坠子给了姐姐。
    东珊很想继续留在娘家,奈何规矩不允许,昨日她已住了一夜,今日不便再留下,听了会子戏,约摸申时之际,东珊拜别家人,带着孩子与傅恒一道回府。
    路上东珊与傅恒说起此事,傅恒甚感诧异,“愉郡王来贺寿却没坐席,送完礼就走这可真是怪事”
    东珊只当这是巧合,并未觉察出哪里不妥,“哪里怪异”
    “那日在西郊,芸茹的金鱼风筝被踩坏,今日愉郡王便带着金鱼坠子前来,那么巧合的丢了玉坠,又那么巧合的被芸茹捡到,你不觉得太蹊跷了吗”
    傅恒这么一提醒,东珊也觉不对劲,悠长的小山眉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难不成愉郡王有什么阴谋”
    愣怔片刻,傅恒笑嗤道“你可真是不解风情,他能有什么阴谋无非是少年怀春,对芸茹有意呗即便真有事赶着要走,大可让自家小厮留下等玉坠儿,但他并没有,足以证明此乃他的刻意安排。”
    东珊对感情之事本就迟钝,并未想到这一茬儿,感觉他说的有些不切实际,“不至于吧西郊才见了一面,他堂堂王爷,会对一个姑娘一见钟情”
    “感情这种事从来都不遵循常理,往往都是一种奇特的感觉。”饮了些酒的傅恒晕晕乎乎,但头脑还很清醒,微醺的感觉刚刚好,身子后仰的他背靠软垫,惬意自在的歪着头,握着东珊的手,轻轻摩挲着,拉长声调轻笑道
    “当然我只是瞎猜,至于弘庆究竟是怎么想的,是心怀爱慕,还是有其他企图,我不能确定。”
    原本东珊只当这是巧合,傅恒的话反倒令她隐隐生忧,“我私心里并不希望芸茹对愉郡王有什么感情,毕竟她还要选秀,将来的归宿尚是未知之数,这么早将心交付,只怕明年会失望。”
    这一点,傅恒倒是不担心,她们两姐妹都很理智,不像是为情所困之人,
    “我瞧芸茹这态度,应该对弘庆没什么想法,但凡有一点情意,她便会留着玉坠儿等他来取,既已将玉坠儿交给你,就证明她并不想与弘庆过多来往,这姑娘很有分寸,你尽管放心。”
    那倒也是,她这位妹妹,的确比她更让人省心。
    东珊交代之事,傅恒格外上心,这东西还不能让下人去送,得他亲自过去一趟。
    弘庆听闻傅恒来访,颇觉惊讶,还以为他是为公事而来,未料竟是为芸茹。他还打算得空去一趟芸茹家,而今傅恒已将坠子送来,他便再无过去的借口。
    芸茹此举着实出乎他的意料,弘庆不禁在想,难不成芸茹对他有什么不满道谢过后,弘庆试探着问了句,
    “她可有说什么”
    看愉郡王这情状,似乎很期待,又似很担忧,傅恒越发觉得自己猜对了,看来这声谢并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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