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他醉酒, 却也是有些意识的,雪念之言分明就是无中生有听着她的虚辞, 鄂容安眯眼扫视,越发笃定她有鬼,
    “我是喝过你端来的汤, 喝过之后便自个儿入了帐, 根本没有触碰过你, 你为何要撒谎污蔑于我”
    他们各执一词, 苏棠已懒得再听, 每一句对质落入她耳中都是一记飞刀,刺得她千疮百孔, 心间鲜血淋漓, 再难痊愈
    痛苦的苏棠捂着耳朵摇头祈求,“求你们别再提了,别再我面前提起昨晚的事, 已然发生的,再去论谁对谁错有何用你们终究已然在一起,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见不得她如此伤痛,鄂容安暗恨自己一时情急, 竟是忘了顾及她的感受,望向她时, 他的眼中再无凶狠,眸光瞬柔,
    “苏棠, 不管你怎么看待我,我还是那句话,没有碰过她,她居心不良,害死我们的儿子,罪该万死”
    昨夜他们还缠绵床榻,今日他就动了杀念,苏棠只觉鄂容安这恼羞成怒的抉择有些太不近人情,
    “你夺了她的清白,现在却要杀了她,不觉得自己很冷血吗难道你认为杀了她,这件事就可以当成没发生吗”
    “我没有欺负她,为何你宁愿相信她的一面之词都不愿相信我的话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不是我不信你,而是事实摆在眼前,”正因为太信任,当此事发生时,她才会格外痛心,只因她找不到为他辩解的理由,
    “女人的力气终究抵不过男人,难不成还能是她强了你”
    所有人都这么说,以致于鄂容安自己都快相信了,然而雪念的话明显有假,这当中肯定有假,只是这种事根本无法证明,哪怕是被冤枉,他也只能吃了这哑巴亏,
    “那你要我怎么做把她留在身边”怒视着跪在地上装可怜的雪念,鄂容安只觉她心毒似蛇蝎,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她,
    “她今日敢算计我,指不定明日还会谋害你,这样的女人留不得”
    同为女人,苏棠本不想为难雪念,可她心里实在过不去那道坎儿,“雪念,当初我心疼你无家可归,这才收留了你,我自认从未亏待过你,你与我相伴几年,最是清楚我对他的心意,可你竟然背着我和我的丈夫有染
    就当我小气也罢,自私也好,总之我无法接受和自己的丫鬟共侍一夫,尤其还是在我的孩子发生了意外的情况下。
    一看到你,我就会想起我那早殇的苦命儿,所以我不能再留着你。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我不想再看到你”
    苏棠自认让她离开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哪怕雪念背叛了她,她也始终做不到对其狠下杀手,这是她最后的仁慈,然而雪念竟然不肯走,抹着泪哭诉道
    “奴婢已经是少爷的人,已非完璧之身,没人愿意娶我,奴婢恳请夫人开恩,让奴婢继续留在府中,奴婢不要名分,只要能侍奉在少爷和夫人身边即可,求夫人不要赶奴婢离开,我若出了这府门,往后可怎么活啊”
    做出这样的决定,已是苏棠最大的让步,她的孩子都没了,她都没有想着惩罚雪念,孰料雪念并没有顺着台阶而下,反倒得寸进尺,向她提要求,
    “你你居然还想留下是不是非得把我气死才罢休”
    气结的苏棠猛咳不止,肺都是疼的鄂容安再也顾不得与雪念对峙,忙去相扶,“苏棠,你没事吧她这种人没有心,恩将仇报,你无需再对她留情,依我之见,实该杀了她为儿子报仇”
    少爷句句狠厉,雪念如芒在背,汗湿了衣裳,哭着求饶,“奴婢是无辜的,还请夫人可怜奴婢,为奴婢做主啊”
    “夫人对你一向优待,你做出此等对不起夫人之事,居然还有脸求情”出言斥责的落英乃是苏棠自娘家带来的丫鬟,一心向着自家夫人,她心直口快,本就看不惯雪念这种娇滴滴的小丫头,如今雪念居然背主求荣,落英越发厌憎,忍不住数落她的卑劣行径。
    乔儿乃是襄勤伯府的丫鬟,性子柔软,与雪念谈得来,两人相处这几个月,也算有几分情意,赶忙跪下为她求情,劝雪念不要再乱说话,
    “夫人大发慈悲,不再追究你的责任,你还是赶紧出府去吧别再惹夫人伤心”
    眼看着少爷的态度如此冷漠,此事已无转圜的余地,雪念没得选择,只能放弃,伏在地上朝着夫人深深一拜,指节紧紧的蜷缩着,只觉自己卑微到了尘埃里
    连磕三个头,她才含泪起身,不情不愿的收拾包袱离开此地。
    鄂容安再不甘心,也不敢违逆苏棠的意思,以免她再动怒伤身。
    人虽是走了,可伤痕仍在,今日这变故,犹如一块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苏棠的心扉,烫得伤口滋滋作响,甚至还冒着烟儿,痛得人浑身痉挛,难以承受
    不论鄂容安与她说什么,她都不愿接话,只缩进被中蒙着头,企图逃避这一切,实不愿再提及。
    苏棠的母亲知情后亦来看望女儿,可她又能说什么,毕竟她丈夫的官职不如鄂尔泰,女儿嫁过来实属高攀,她哪里有资格去训责鄂容安,唯有劝女儿想开些。
    所有人都认为男人有几个女人很正常,苏棠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她不敢告诉母亲,自己对鄂容安的情意有多深重,假如她不那么喜欢他,看到那样的场景时,大约就不会反应那么剧烈了吧
    这些话听得多了,她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是她这个做母亲太失职,承受能力差,没有保护好孩子,才会害得孩子丧命。
    思及此,苏棠心底越发阴郁,再难有笑颜。
    众人皆来劝过,苏棠依旧郁郁寡欢,鄂容安实在没法子,想起东珊与她交好,便让傅恒带东珊过来。
    东珊正有此意,就等着傅恒得空带她一起去。
    犹记得上次见到苏棠时,她还欢欢喜喜的摆置着孩子的衣裳鞋帽,而今再见,她正忍着心痛将衣物焚烧,祭奠她逝去的孩子。
    那双曾经绚烂如朝花的眸子再无一丝神采,已被绝望充斥,黯然失色,东珊见状,心酸不已,忙上前将她扶起,劝她节哀。
    一见到东珊,苏棠压抑许久的悲绪再也控制不住,倚在她身边痛哭失声,只因东珊是唯一了解此事的人,除东珊之外,她真不知该与谁倾诉内心的苦楚,
    “倘若鄂容安真是薄情寡义之人,我也无话可说,偏偏他不是,他给了我希望和承诺,让我以为我们可以相守到老,没有其他人打扰。可他和雪念的纠葛却是抹不去的事实,我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听罢苏棠的讲述,东珊深思片刻,站在旁观者的立场揣测着,“此事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鄂容安醉酒乱来,要了雪念。当然前提是他微醉,男人若是烂醉如泥,是不可能有反应的。
    要么就是雪念心怀不轨,故意趁着他喝醉失去意识之际爬入帐中,可能是爱慕鄂容安,也可能是为了得到名分和富贵。”
    所有的可能,苏棠都琢磨过,“其实我也想过,也许他是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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