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宽阔仿佛看不到边际的巨河忽然开始沸腾, 掀起一个比一个更要巨大的浪花, 拍打在岸边发出巨大无比的声响。

    “要变天了吗”距离上回京城地龙翻身还没过去多久, 很多人都还历历在目。而这次有些不一样的是, 普通百姓并不能确定燕洵究竟在不在歧元县,只说传言,可传言有时候是真的, 但更多时候也只是传言而已。

    便是燕洵在歧元县,也不在京城啊

    保育堂的幼崽除了宝宝,其他人也都不在京城。

    若是京城再次地龙翻身,那还会有人招呼衙门当差的出来帮忙, 并且捐钱捐物,甚至是还组织百姓自救吗反正在燕洵那么做以前,世世代代的百姓都没遇到过, 现在燕洵不在, 很多百姓也不敢相信旁的人。

    于是就有人开始收拾家当出城,准备出去躲一阵子, 就像当初京城传言河岸那边有瘟疫一样, 老百姓抗衡不了这样的天灾, 那便只能躲开。

    一开始出城的百姓还不算多, 也都收拾的像是出门走亲戚似的,可慢慢的出城的人越来越多,就有许多恨不得把自家东西都搬走, 这样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的走, 哪能不引起注意呢

    城门口的守卫眼瞅着仿佛要出大事, 就赶忙报上去,衙门小吏也不敢耽搁,同样是找上官汇报,就这么一层一层的汇报上去,最后到了内阁。

    “陆老,您看”刚刚被皇帝提拔上来的王子珍位居最末位,且出身贫寒,身边主力不多,进了内阁就以陆朝阳马首是瞻,这会子看到下面送上来的消息,便赶忙过来讨主意。

    陆朝阳随意瞥了眼,就道“先按一日,明日送上去。”

    “是。”王子珍也不敢再多问,赶忙照办。

    等内阁忙完,都出了宫,王子珍还惦记着给陆朝阳做点什么事,也好让他看到自己投奔的诚意,就饭也没吃,只是回自己府上稍微收拾一下就准备去陆府。

    走到半路上,王子珍就听身边的小厮说“老爷,小的看到陆相身边的人了,那小子是陆相的心腹,应当是办要紧的差事。”

    “跟上去看看。”王子珍想了想就道。

    反正他们主仆俩都轻便,就是跟上去也不显眼。

    王子珍就想着,自个儿攀不上参天大树陆朝阳,难道陆朝阳身边的心腹自己还搭不上吗,他绝对是很有诚意的,说不定还真的能帮上忙呢。

    结果主仆俩跟着跟着就到了丹心桥桥头。

    “老爷,去吗”小厮就问。

    “去且看看他坐哪边的马车。”王子珍咬牙道,又见着那心腹坐了左边的马车,就赶忙说,“你拿着我的腰牌过去问问,咱们也坐左边的马车”

    小厮接了腰牌,一转身就苦了脸,这可难办了。

    这事儿还是最近没多久弄出来的,原本丹心桥这边就有道兵驻守,不过也只是名义上把手,有时候会放几个木头桩子拦路,收几个过桥钱,后来和那边一个一个作坊建起来,每天进进出出的人就多了,于是燕洵就做主从作坊的收入中拿出一部分银子,直接跟桥头的守卫对接,一个月结算一次银钱,只有多给的没有少给的,故而这些守卫对去作坊做工的百姓就特别和颜悦色。

    但是自从燕洵把作坊献出去,里面做工的人全部都撤出来,这丹心桥的过桥费就也跟着变了,燕洵继续给留在河岸岸边作坊的银钱,至于献出去的银钱,他不管。

    而那些献出去的作坊是朝廷的,驻守道兵也是朝廷的人,且作坊总领是太子殿下,难道最底层的小小道兵还能找太子殿下要过桥费于是这些作坊的银钱就不再除了,但驻守道兵没了这部分收入又不甘心,于是就把丹心桥一分为二,左边的还是给燕洵名下的作坊用,除了作坊做工,保育堂第一学堂的学生过桥不要钱,别的人若是能跟燕洵这边搭上,也走左边,那就只象征性的收几个大钱。

    且左边每日都有来往京城和作坊之间的马车,一个人只要两个大钱,但是必须得有资格才能乘坐马车,否则根本是连马车都上不了。

    右边的桥呢,更加宽敞,同样也安排了每天来访的马车,可上车就要二十个大钱,若是遇到生面孔,那不好意思,可能就得收五十个大钱,要经过丹心桥呢,驻守道兵还要收钱,按马车上的人头收,收多收少全看心情。

    但其实呢,右边坐马车的很多都是衙门派出来到作坊办事的,更有秦仪、秦二、秦四,以及各个衙门安插进来的人,他们呢,只要拿了自家老爷的帖子,那就不用给银钱了。

    反正这通行的马车也是秦仪总领,名义上同样是朝廷的,难道朝廷命官坐朝廷的马车还要给银钱不像话。

    只不过朝廷的作坊里面做工的也几乎全都是自己人,就是一个作坊一个大门那几十号看大门的,那也是跟上面的老爷有着拐弯抹角的关系,要不然也不能得了这肥差啊,那么同样的,他们坐马车也不用给银钱。

    但是右边马车通行又得有收入,总不能亏本吧又有左边的马车通行比照着,人家收钱少,而且还能盈利呢,于是右边只要看到生面孔,亦或是不方便拿帖子的,那就得可劲儿宰啊,大钱、银子、金银首饰,只要车夫开口要,想坐车你就得给,否则除了丹心桥,又如何走到河那边去呢

    王子珍就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又不想被右边的马车宰,这才催促小厮去拿着帖子去左边试试,他是知道的,左边撵车的车夫都经过培训,说是要保护客人的隐私,对于坐马车之人的身份,那绝对是守口如瓶。

    而且这些车夫也不怕有人暗中使坏逼迫他们,只要有人敢,他们就敢直接去大理寺喊冤,那大理寺卿北齐北大人就是宝宝的师傅,宝宝也在大理寺当差,能坐视不管吗

    所以王子珍敢让左边的车夫看自己的帖子,却不敢让右边的车夫看,因为他能确定左边的车夫不但不会帮他隐瞒身份,还会趁机敲一笔。

    等了一会子,小厮颠颠地跑回来了,雀跃道“老爷,成了。 ”

    “走。”王子珍也有些兴奋起来。他来京城的时候就打听过,丹心桥右边的马车通行什么人都能上,只要拿的出关系或者拿的出银钱就行,而左边的马车通行呢,银钱就要那么点儿,但是名额非常难拿,他一个没什么根基,从地方上调上来的内阁辅臣,便是身居高位却也不敢贸然来攀关系。

    要知道燕洵和幼崽们虽然不在京城,但宝宝在京城,且燕洵名下所有的作坊都是周光周老总领,他王子珍在周老面前,那就如同稚儿一般。

    不过等到上了马车王子珍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坐左边的马车,人家车夫说了,是无意中听下面的百姓说王子珍在地方做官的时候,口碑极好,治下也十分清明,知道他是个好官儿,所以车夫便自己做主,允许他坐马车。

    这话说的,王子珍就有点心虚,他在地方做得是还可以,可如今到了京城无根无基的,即便是入了内阁他也没什么话语权,正削尖了脑袋准备靠上陆朝阳呢。

    如果靠上陆朝阳,他怕是就再也不能如何清明了。

    王子珍又想了想,朝中一步一步往上爬的大人们,哪位不是像成就一位大将军那样,一将功成万骨枯,踩着尸山血海爬上来他便是用了些许手段,当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昔日两百年前一位出侯入相的将相,为了平定叛乱,那是直接坑杀万万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那一整个地方足足百年都没能缓和过来,最后他不也荣登高位了

    下了马车,王子珍就不再想其他,专心的跟着前面一辆马车上下来的心腹。

    跟着心腹走着走着,王子珍就越来越差异,他这是头一回来河这边,平日里只听人说河这边多好多好,如今亲眼看到了才知道这边究竟有多好。

    一栋栋水泥楼掩在葱郁茂盛的大树中,有些水泥楼前面还有打理十分干净的花坛,水泥楼上更是爬满了爬山虎。

    能透过玻璃窗看到里面挂着的轻盈的窗帘子,偶尔会有一两个孩子在玻璃窗后面一闪而过,有一些胆子大的还会专门探头出来,看看王子珍这个陌生人。

    身边全都是打理的极为板正干净的景观树,脚下的水泥路也扫的干干净净,王子珍就觉得这比自己府上还要好。再往前走,绕过半人高的灌木丛,眼前便是一个十分巨大的水泥广场,豁然开朗。

    一排排整整齐齐的马车摆在那里,旁边专门车夫下人歇息的茶棚,还有专门伺候茶水的伙计,再远的地方则是十分宽阔的大门,旁边挂着牌子,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保育堂医馆几个大字。

    王子珍打眼看着,就见那心腹贴着墙走到一旁,跟大门旁边的小门里面的汉子说话,又拿出一块令牌晃了晃,这才进去。

    “老爷。”小厮就压低声音。

    在这个地儿,他们两个人根本就藏不住,好在还没人过来追问什么。

    “你”王子珍刚要说话,就听到有呼和声,赶忙看过去

    一辆十分特别的马车轰隆隆跑来,看上去跑的极快,又半点不颠簸的样子,保育堂医馆里面就有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大夫跑出来,还有几个干净利落的姐儿提着药箱跟在后面。

    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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