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纫机的好用程度超出路哥儿的想象, 只是心中再喜欢,也不好开口要一台, 路哥儿心知燕洵已经帮了秦十四很多, 他心中已是很感激,自然不能再要求什么,他也没有那个脸面要求。

    倒是幼崽们凑到一起小声商量着,有把蛋弟弟推出来, 单独到燕洵面前说悄悄话。

    “成,你们去准备吧。”燕洵自然没意见。

    于是幼崽们便呼啦啦跑出去, 都是一脸神秘。

    鸿胪寺到底不是久留之地, 外面看似道兵不多, 其实道兵大都在暗中。

    路哥儿很快就要离开,燕洵亲自把他送出门外。

    大门口, 路哥儿回头看了眼鸿胪寺, 这里明明是衙门, 却被燕洵当成了家似的,里面不但五脏俱全,还有灶房、小作坊, 当中更是有一个停车棚,里面停着许多大铁驴、小铁驴。

    这里是衙门, 又不像衙门, 但凡是进到这里的人, 无论是他这个从宫里出来的, 还是从小锦衣玉食的秦十四, 亦或是这群极有才华的幼崽们,都像是回家一样。

    后宫内院哪有这样的地方,各个主子见了面不都要勾心斗角,一方面防止自己被害,一方面又要寻找机会去害别人。

    路哥儿看着燕洵,又看了眼落后一步的镜枫夜,心中感触颇深。

    “来了来了。”忽然,蛋弟弟哒哒哒跑出来,大声道,“还好没走。”

    “都准备好了”燕洵见着蛋弟弟一脸轻松,就知道幼崽们的计划肯定是成功了。

    “恩,哥哥们马上来了。”蛋弟弟赶忙让开道,看着后面。

    咕噜噜、咕噜噜。轮子转动的声音。

    也不知道幼崽们是从什么地方出来,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四个灵活的铁轮子在水泥地上轻松滚动,上面是一整块打磨光滑的木板,再往上则是一台缝纫机,跟路哥儿看到的那台不一样,这台缝纫机外面贴着金片,闪亮闪亮的。

    战兔幼崽和撼山幼崽跟在后面,抬着一个巨大的木箱,外面刻了漂亮的花纹,还有赠路哥儿等字样。

    在木箱另外一面,则是刻了幼崽们的矮胖形象,宝宝和蛋弟弟在最末尾。

    利爪幼崽和长毛幼崽也抬着木箱,里面是整整齐齐的颜色各式各样的,仔细地卷起来的线,有棉线有蚕丝线也有麻线。

    最后面宝宝自己举着一个对他来说极为庞大的木箱,里面是一匹匹的布料,商场中有的没有的,只有边城作坊里有的,甚至还有幼崽们闲来无事织的一些布料。

    “这里面还藏着木盒,里面是特制的针和简单易换的机关。”蛋弟弟指了指大木箱说。

    “看你喜欢缝纫机,幼崽们就偷偷商量说是要去组装一个好看一点的。”燕洵笑道,“正好撵上了。”

    路哥儿平日里就喜欢缝一些东西,以前日子拮据,手头的银子不舍得花,后来秦十四出宫,不但有了差事手头也有了银钱,路哥儿便经常缝一些东西。

    只是宫里大大小小的主子都觉得他是个裁缝,上不得大雅之堂,即便是跟路哥儿见了面也是眼高于顶,看不上他的。

    他自知自己出身不高,没有学问,从来都是低调做人,也没想过自己会有光明正大缝衣裳的那一天。

    “路哥儿长得又好看,缝的衣裳也好看。”蛇身幼崽甩着尾巴尖说,“我们的回礼是缝纫机,还请路哥儿不要嫌弃。”

    “我哪里好看。”路哥儿有些不好意思。

    他生秦十四的时候年纪不算大,如今虽然比燕洵大不了多少,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年纪。

    人老了,终归是不如年轻时好看。

    “就是好看啊。”蛋弟弟也凑过来说,“缝纫机的备用针都是我摆的呢。”

    幼崽们把木盒都合上,帮着把缝纫机抬上马车,又都凑过来跟路哥儿告别。

    这一别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他这回出宫,又不知道是不是这辈子的最后一次,看着这些真情实意的幼崽们,路哥儿眼圈泛红。

    “往后还会有机会见面的,所以,再见。”燕洵笑道,“十四皇子多陪陪你阿爹,他在宫里不容易。”

    “我省的。”秦十四赶忙道。

    送路哥儿上了马车,秦十四没有骑马,也跟着进了马车。

    这父子俩来鸿胪寺抛开身份地位,倒是跟燕洵和幼崽们亲近许多。

    燕洵在朝堂上的提议已经通过,京城也派出人手去各个地方的衙门普及这项律法。

    而因这条律法受益的第一个人便是黄侍郎。

    黄侍郎浑浑噩噩,坐在稻草上,披头散发,嘴里嘟哝着旁人听不懂的话。

    老太太拿了锭银子塞给狱卒,“我儿今儿个便能出去了吧”

    狱卒不动声色的收了银子,脸上有了笑容,“今儿个便可以了。前几日太医院的神医们来了好些个,保育堂的霍老和小花大夫也来过,说是一致鉴定通过,可以不蹲大牢,也不判刑,就是出去以后的关在家里,不能出来。”

    “那他这病还能治好吗”黄夫人赶忙问。

    听着这话,狱卒看了眼黄夫人,笑道“怎么,夫人还想让他神志清明,回来蹲大牢啊”

    “不、不是。”黄夫人吓了一跳,赶忙摇头。

    老太太看了眼狱卒,又递过去一锭银子,温声道,“儿媳不会说话,您大人有大量,别介意。”

    “没啥,小的也是得了贵人的话,特地说给两位听的。”狱卒这回没收银子,利落的开了牢房门,把黄侍郎身上的铁链去了,“这就行了,出去的时候找外面的官吏画押就没事了。”

    “儿啊。”老太太看着瘦骨嶙峋的黄侍郎,眼泪婆娑。

    黄夫人更是忍不住啜泣,她也不傻,方才狱卒说的那么明白,她算是知道了,这黄侍郎想要活命,往后半辈子也就只能疯疯癫癫,别想治好病了。

    “这样也好,好歹命还在。”老太太倒是看得开,拽了黄夫人一把,“咱们回家。”

    黄侍郎浑浑噩噩的被扶起来往外走,嘴里依旧嘟嘟囔囔的。

    外面燕洵和镜枫夜站在马车前面,看着黄侍郎上了黄家的马车,一众仆役跟在后面,慢慢远离。

    “这才多少日子,竟是头发都白了。”燕洵轻声道,“害人终害己。”

    “他的病当真不会好了”镜枫夜还是有些担忧。

    “心病还须心药医,解药就在我手里,我不给解药,就是神仙来了他也不会醒。”燕洵叹息道,“这样歹毒的法子我向来不愿意用,和和睦睦的不挺好的。可险些丧命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我若是放过他,谁又来放过我呢”

    镜枫夜想到当初在山坡土下找到燕洵的样子就浑身难受,赶忙道“大人仁善,留了他一条命,若是按照原来的律法来,他是要砍头的。”

    “砍头不过是碗大的疤,太便宜他了。”燕洵冷哼道,“我可不是那么仁善,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不然我又成了什么呢 我不是圣人,会生气会伤心会报复的”

    “这才是人之常情。”镜枫夜低着头,看着燕洵神气活现的样子,紧张难过的心慢慢放松。

    那些噩梦一样的经历终究都已经过去,如今燕洵病好了,再喝一些日子的汤药就能祛除身体里的毒,再慢慢调养,总能长命百岁的。

    深夜,两匹战马前后进城,分别去了河那边和宫里。

    战马安静的站在水泥楼前面,道兵上前敲门。

    不一会儿,镜枫夜穿戴整齐打开门,看了眼道兵道“找大人”

    “镜大人。”道兵拱手,“是杨将军和杨小将军的密信,分别两封,燕大人和卫将军的。”

    “稍等。”镜枫夜让道兵进屋等着,他自己则是进了里面小间中。

    燕洵仰面躺在炕上,眉头紧蹙,睡得并不安稳。

    自从一场大病,燕洵晚上就一直睡得不是很好,他总会想起那些喝着馊了的汤水,嚼着猪吃的草的日子。身上有着高热,呼出来的气都很烫人,身上好像还有那种烙印,一直纠缠着他。

    哪怕是病已经好了,燕洵也还是控制不住的回到那种窒息的状态。

    “大人。”镜枫夜喊了声,见燕洵没动静,便凑过去吻他。

    细细的吻。

    燕洵薄薄眼皮下面的眼珠转了转,睁开眼。

    两个人的嘴唇分开,燕洵也彻底清醒。

    屋里只点了一盏油灯,外面还罩着略微不透明的玻璃罩子,炕上便很昏暗。

    “把玻璃罩拿了吧。”燕洵抬手揉了揉眼睛,感觉噩梦给身体带来的影响已经消失,慢吞吞爬起来。

    这些日子晚上他一直都是这样,晚上总要起来一次,每次都是镜枫夜提前醒来,把他吻醒。

    一睁眼就能看到这么个让他安心的人,无论梦中再如何糟糕,燕洵的心情也会慢慢变好。

    镜枫夜爬上看,把玻璃罩子拿开,屋里顿时光亮许多,他又拿了温水递给燕洵,看着燕洵小口小口的喝着水,这才说“边城来了道兵,正等在外面,有密信。”

    “恩。”燕洵还是慢吞吞的,脑子清醒了,却没太听镜枫夜说的话。

    他心里控制不住的想着,镜枫夜这只妖怪总是那么完美,哪儿哪儿全都是他喜欢的样子,知道他晚上噩梦睡不好后,便每晚提前醒来,若是他做了噩梦,便把他吻醒。

    这样的汉子大概是天生来克他的。

    “恩”喝了水,燕洵彻底清醒,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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