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没听到黎秩话里的嘲讽似的, 一瘸一拐走过来,瞥向门外,做贼似的压低声音问“人走了”
    事实上, 萧涵压根就没在黎秩房间里待太久,自从乱石山回来后, 他们一直没什么时间私下说话,因为红叶的丧事和温敬亭的病,他们也没有心思谈感情的事,现在又忙着找到藏宝图和姜蕴, 哪儿来的时间管这些萧涵知道黎秩这段时间心情不好, 便自觉地没有再闹他, 自然不可能留在他的房间里, 都不知道阿九整天都在想什么。
    黎秩脸都黑了。
    阿九仿佛从黎秩的反应里看出了什么,一蹦一蹦跳到门前, 先将脑袋探出去,左看看右看看,然后贼兮兮地关上房门, 拉着黎秩进去。
    “不在也好, 我有事找你。”
    黎秩问“何事”
    房间里只留了一盏烛火, 光线很暗, 阿九却是轻车熟路地拽着黎秩往床边走, 边小声跟他说“今天我暗示过萧涵很多次,催他去取无相莲,他回头怎么跟你说的有没有告诉你药什么时候到, 什么时候给你治病”
    黎秩早知道阿九会这么问,只道“他说他会想办法。”
    没等到下一句的阿九脚步停顿,回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黎秩,摊手道“就这样没说别的了”
    黎秩反问“你想要他说什么”
    阿九还真的想了一下,而后握住黎秩的手,眼神脉脉,用萧涵的语气说“宝贝枝枝,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明天就走,带你去取药”
    黎秩静默一瞬,甩开阿九的手说“药又不是他家的。”
    “可是现在只有他能帮我们取到药。”阿九非常理直气壮,又很是忧愁,他摸了摸下巴,沉吟道“但是他就只给你留下这样一句话,会不会是在哄咱们万一他根本就不想帮我们求药,那我们就只能舍弃这个光明正大拿到药的办法,偷偷潜入宫中去盗药了。虽然说这是九死一生,可时间不多了,若他真的不去办,我们也只能”
    “你别乱来”黎秩吓了一跳,匆忙打断阿九的想法。他知道阿九这人行事没有规章,说了会去进宫盗药就八成会去,可那皇宫里守卫森严,内廷高手如云,岂是说去闯就去闯的就算是阿九,也有八成送命的可能
    阿九不以为意地撇嘴,“要是萧涵不去,我就去。”
    这还威胁上黎秩了有没有见过这么无理取闹的人黎秩深吸口气,“他说他在想办法,我相信他。”
    阿九眉头一皱,盯起黎秩的脸看,半晌不说话,看得黎秩浑身不舒服,他才一脸怀疑地说“想当初萧涵不远千里而来向你求亲,又在黄沙帮救过你一回,这段时间对你也很上心,这些我都亲眼所见,我以为凭他对你的这份心意,足够让他向皇帝求药,但现在看来,陷进去更深的人好像是你啊。”
    黎秩皱眉,“你想说什么”
    阿九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绕着黎秩转了一圈,打量了黎秩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我着急啊,你也急着要用药,可他迟迟没有动作,连一句承诺都不给说不定他是觉得你只是一个合心意的小玩意,玩玩也罢,不值当他如此费心”许是想到这话伤人,阿九脸色一变,立马改口,“不过也说不定是你给他的甜头不够,所以我让你多陪陪他,哄哄他,就算他真的无情,把药哄到手后你也可以跟他无义。”
    又是哄他骗萧涵的话,黎秩听了就头疼,他要怎么跟阿九解释他跟萧涵在一起不是为了骗他取药也许连萧涵都这么以为可他又不好意思跟阿九说出他跟萧涵是两情相悦这样的话,也不能让阿九真的跑去盗药。
    黎秩心下疲惫,按了按眉心道“盗药的事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劝我是为我好,我也相信萧涵不会让我失望,我更不想利用他。”黎秩顿了顿,郑重地凝望着阿九,“我很早就知道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也知道很多人都在为了让我活着做了很多事情,我很感谢你们,也不希望你们因为我出什么事,那我就算拿到药,活了下来,也永远不会开心。没有人不想活,但我不希望我的命是用你们的命换来的。”
    阿九动了动嘴唇想反驳,在黎秩如此认真的注视下,最后丧气地点了头,“好吧,我可以不去盗药,只要萧涵能把药找来,否则”
    黎秩听到这里,看着阿九的目光变得冷幽幽的,阿九当即识趣地改了口,“那我再等他几天。”
    一旦黎秩真的生气,就是跳脱如阿九也不敢再乱说话。
    阿九想了想说“沐沐说,明日起他会为你准备药浴和针灸,最多可以为你再拖三个月,我接下来也会留下来陪你,一直到你好起来为止。不过前两天听你骗老温说什么皓月山庄,我刚去看他,又听到银朱和小白说了你的安排,你这是要离开伏月山了”
    “我现在还不能走。”说起这件事,黎秩眉头微微皱起,“这里毕竟不是久留之地,伏月山大火之后圣教是元气大伤,事情没解决之前,大家留在这里只会受累。只不过就算我不走,只让大家走,我也得费些功夫。”
    阿九当即意会,“你是说,那个朝廷派来的谢宁”
    黎秩警惕地瞥了眼门窗,示意阿九小声说话,一边轻轻点头。
    阿九竟也很是赞同,“我也发现了,那个谢宁应该是宫中派来的人,恐怕还能直接接触到皇帝,他身边的人都出自天罗,而且功夫极高。”
    黎秩没什么反应。
    阿九见状便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黎秩顾左右而言他,“我们现在都在这个谢宁的监视下,就算在金水城我们是地头蛇,也不能动他分毫,否则会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也因为他,事情没解决前,我们要走,就由不得我们自己,得先给他一个交待。”
    “可是大家都知道我们是无辜被牵连的啊。”阿九皱了皱脸,“谁也不知道老姜跟红姐他们居然是南王府的人,他凭什么不让我们走”
    “凭他背靠摄政王。”
    阿九眨巴眼睛,将刚才的话收回,“那我们怎么办”
    众所周知,当今天子自九岁登基后,朝局便一直是摄政王把控,比起皇帝,摄政王更叫人忌惮。
    黎秩别有深意地看向阿九,“只要你把姜蕴的下落告诉他,或者将藏宝图交出来,就能保住伏月教,说不定皇帝一高兴,会赐我无相莲。”
    阿九恍然大悟,“这样啊。”
    黎秩微微侧首,往前一步走近阿九,“那你把图交出来吧。”
    黎秩的言行反常,暗示性十分明显,阿九不是傻子,没一会儿就反应过来,幽怨无比地瞪着黎秩,“又试探我我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黎秩脸色淡淡,不见一丝愧疚,比阿九这个被试探的人还要坦荡,也不指望在阿九这里拿到答案。他知道谢宁放过阿九的原因阿九的师父曾经是国师,是先皇伴读,奈何如今把控朝局的人是摄政王,即便是先皇的亲生子,一朝天子一朝臣,阿九的师父三十年前便告老还乡,也不可能再回到朝堂,这个身份仅仅只能让阿九自保,其实大家都知道,阿九是最可疑的。
    阿九是除黎秩之外,与姜蕴、红叶、王庸接触最为密切之人。
    有阿九在,就连黎秩也要往后排,再之后的温敬亭其实也有些可疑。然而如今温敬亭头部受伤,丧失记忆,这反而是因祸得福,让那些质疑的目光没有理由再盯着他。因此,在得知温敬亭失去记忆后,黎秩立刻做出决断,雷厉风行地为温敬亭铺好后路。
    有的时候,有些事情不记得了,对那个人反而是好事。
    如今他们三人,一个有曾经的国师师父当挡箭牌,可暂且为他证明,一个前尘尽忘,再盯着他毫无意义,于是所有目光都落到黎秩身上。
    黎秩其实是很乐意包揽全责的,但阿九依旧可疑,在他们没有拿出姜蕴的下落或藏宝图的线索之前,黎秩可以肯定,他们谁都跑不了。
    就算他现在有萧涵作保也不行。
    “不是说小白收拾了一些红姐跟王哥的遗物,交给萧涵的人去查了吗”阿九的语气有些惴惴不安,“万一没找到他们要的东西,我们就走不了。”说着,阿九忽地一惊,“难怪,这几天在这住着,总有人在暗处盯着我们,我跟孟见渝都以为是萧涵的人,现在看来也许不只是他的人,还有”
    阿九谨慎地指了指窗外,小声说“你这院里院外,暗处也多了很多人,我刚刚过来时见到,还以为是萧涵在你这,原来也是在监视你”
    黎秩也知道他房间外的暗卫增多了,这是在今日开始的。
    说来也怪,今日萧涵有些奇怪,还给他调了这么多人给他守门,阿九一提起,黎秩就免不得多想。
    “哎,你这是什么东西”阿九终于看见烛台下那个玉盒,那玉盒通体白透,玉质上乘,能用这种玉盒装着的东西,只会是更值钱的宝贝,一想到这点,阿九不由自主地蹦过去。
    黎秩想起来玉盒下压着的那张羊皮卷,快步赶在阿九过去之前,抽出底下的羊皮卷塞进怀里。
    他的动作极快,且都是背着阿九的。等阿九蹦过去时,只见黎秩手里捧着个玉盒,神色竟有些紧张。
    阿九更好奇了,“什么东西,这么宝贝,世子爷送你的吧”
    “别动”眼看阿九的手就要碰到玉盒,黎秩急急喊住。
    阿九被吓得僵住,手停在玉盒上方二指之距,“怎么了吗”他不知想到哪里去,有些委屈地说“九叔就是看看,又不会要了你的宝贝,这可是世子送的,我怎么会敢抢”
    是他主动说起这个话题,黎秩听了就忍不住嗤笑,“上回你假扮成我骗走的那枚玉戒你还我了吗”
    阿九心虚的同时又开始耍无赖,“后来世子也没要我还啊”
    黎秩不管不顾,朝他伸手,“那你现在还我,我帮你还。”
    阿九扁了扁嘴,伸手揪住黎秩的衣袖晃啊晃,“不见了,不知道丢哪儿去了,找不回来了怎么还你你就让我看一眼吧,我就看看我不动”
    这个大个人了居然还跟侄子撒娇忒不要脸黎秩嫌弃地甩开他的手,心想就知道东西进了阿九手里,就绝对找不到了,他就是只貔貅
    黎秩忍了忍,将玉盒递了出去,见阿九两眼发光伸出手,才慢慢地说“这玉盒里装的是我与萧涵在山洞里找到的毒经,书上抹了厚厚一层药粉,我检查过了,是剧毒,如今玉盒内外也沾上了不少毒粉,你要碰就碰。”
    话音落下,阿九笑容一僵,火燎似的抽回就要碰到玉盒的手,一下跳出几步远,惊恐又后怕地冲他喊道“有毒你怎么不早说啊”
    黎秩嘴角轻扬,笑意清冷道“我说了让你别碰。”
    阿九想不出来反驳的话,委屈巴巴地瘪了嘴,便不甘心地盯着玉盒看。黎秩看懂他的意思,心下无奈地打开玉盒,让他看清里面的毒经。
    见玉盒中真的只有一本毒经,阿九彻底死心了,赶紧跟黎秩摆手,一脸嫌弃地说“放回去吧,我不看了,你也别收着这种东西了,改天让人把毒粉擦干净了,别害了自己。”
    黎秩似有意似无意地慢吞吞合上玉盒,“我又不会有事。”
    “可九叔怕。”阿九没有百毒不侵之身,他心有余悸地盯着玉盒,也没敢再靠近黎秩,支吾道“那什么,我没事了,你早点睡吧,我回了啊对了还有一件事,孟见渝今日出门也被盯上了,他好像被我们连累了。”
    阿九要是没提起,黎秩险些将这个人给忘了,说起孟见渝,黎秩肃容道“大抵是因为他不久前收到过姜蕴给他的信吧。”其实信是不是姜蕴写的,根本没人知道,黎秩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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