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瞥向他,目光一如既往地冷。
    在徐长老看来,这位过分漂亮的教主,在此刻早已卸下了昔日的威严,瞧他这张白净的脸,也就只有无能为力的病弱与仅剩的那几分倔强。
    徐长老暗暗忖度着黎秩的状况,认定他已无害,却还是在他面前五步开外便停了下来,黎秩的目光落到他手中还淌着血的匕首,稍稍一顿。
    徐长老看在眼里,欣然笑道“不曾见教主这般虚弱,教主可要属下帮忙,为你找个大夫若是需要,教主不妨先说几句好话讨好一下属下”
    黎秩气笑了,嘴角无声勾起一个充满不屑的弧度。
    徐长老也不恼,仍笑说“或者,将魔教传给属下”
    黎秩闭了闭眼,而后盯着他哑声道“你过来,我有话要说。”
    徐长老一动不动,只笑吟吟望着黎秩。“烂船还有三分钉,况且还是教主您这么厉害的人物,您一天没断气,属下都不敢轻易近您的身,毕竟您可比世上最毒的毒物都叫人害怕。”
    黎秩冷冷一笑,“老东西,胆子这么小,还想取代本座当教主。”
    徐长老面色微微难看了几分,瓮声道“教主教训的是,可教主莫要忘了,现在是你落到我手里,但凡我一个不高兴,我就能在这里杀了你。”
    “你不敢。”黎秩看着他的眼神简直是在看待垃圾,讽刺道“圆通要我还有大用,况且,你连我身边都不敢靠近,哪儿来的胆子敢杀我”
    徐长老笑不出来了,“教主,激怒我对你没好处。”
    黎秩笑容讥讽,满脸鄙夷地撇开视线,给他一个眼神都奉欠。徐长老面色青了几分,捏紧匕首上前两步。
    “教主,不管如何,我都已答应大人将你活捉”
    徐长老的话未能说完,黎秩背在身后的左手忽然在他走近时将一把药粉当面洒去,徐长老避无可避,哪怕退得再及时,也还是吸入了少量。
    却没想到,只是少量,眨眼间竟就叫他全身开始僵硬
    徐长老面上浮起慌乱的神色,意图封住自己的穴道护住心脉,随后用内力将吸入的毒粉逼出。
    然而他这一通动作下来,运起内力后反而直接倒了下去,彼时莫说将毒粉逼出来,他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且清楚地感受到从头到脚开始僵化。
    独属黎秩的那道清冷中透出几分无力沙哑的嗓音在这时响起。
    “别白费功夫了,烟波谷神医亲手制的毒,岂是那么容易解的”
    听到那个名字,徐长老面上渐渐露出了几分灰白之色。
    黎秩冷声一笑,扶着树干慢慢站起来,徐长老离他不过几步之遥,这么小小一段路,他走过去已磨出了一身冷汗。他冷冷地俯视着躺在红叶丛中的这个年过六十的老人家,慢慢扬起唇角,在徐长老充满惊恐的注视下在他身旁蹲下,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
    “到底是教主厉害,转瞬便将局势扭转。”徐长老面露不甘。
    黎秩没管他,只定定看着匕首锋刃上的血。是温热的,不知是胡长老的,还是温敬亭的
    或者都有。
    黎秩眼底涌上浓烈的杀意。
    徐长老这辈子见识过太多了,哪怕慌乱过,也很快恢复镇定,只是脸上满是不甘心,他恶意地说“这血还温着吧,刚穿过小温心口的。”
    黎秩手一颤,握着匕首的五指倏然收紧。诛心的话语还在徐长老口中继续,“我劝他别拦路,等我得了王爷赏识,荣华富贵可与他共享,毕竟我年纪大了,又没个儿孙,就只有他这一个学生,只能指望他在我百年之后为我摔盆守孝了,可他偏偏不愿,偏要撞到我的匕首上,太蠢了”他说着,恶意地笑了起来,“结果人就这么死了,我亲手杀的,用你手里的匕首。”
    黎秩眼里似涌上了点点水光,望着徐长老的眼神却很冷。
    “那你去死吧。”
    黎秩双手握住匕首,毫不犹豫刺进徐长老心口致命处,血珠飞溅起来,擦过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划过苍白脸颊,映着微红的眼眶,竟有几分妖邪诡丽,他的声音却冷若霜雪。
    “世上若再无温敬亭,你也不必活了。”
    杀人偿命,报仇也要赶早。
    温敬亭说过,不要给小人哪怕丁点时间的机会反扑。
    徐长老双目圆瞪,因痛苦遍布血丝,血水从他心口、口中不住涌出来,身体剧烈地痉挛了片刻,脑袋一歪,便彻底断了气,双目仍未阖上。
    黎秩冷冷望着他在挣扎痛苦中死去,心里却没有半点痛快。
    直到新的一波痛苦在心口涌上,带来一股几近沸点的热潮将他浑身烧热,他才回过神,咬了咬舌尖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往枫叶林外走去。
    他不想死
    黎秩眼中血红,一路跌跌撞撞出了林子。可身上太痛了,也很热,让他有一种自己仿佛身处火山烈焰当中,被火海无情灼烤的错觉。
    额角不断涌出豆大的冷汗,滑落脸颊时被他一把抹去。
    热潮很快将他的意识灼烧殆尽,眼前的火光与房屋皆是模糊的。
    黎秩咬紧舌尖,又晃了晃脑袋,可算勉强拾回了几分清明来,手已不受控制地扯开了衣襟,指尖碰到滚烫的脸颊,也分不清是哪里更烫了。
    “水”
    黎秩在这关头,唯一能想到的只有水。他渴得厉害,也热得难受。
    再找不到缓解之法,他恐怕会被体内的火毒生生烧死。
    黎秩紧咬住下唇,恍惚中隐约尝到了几分腥甜,也不知这血味是源自从唇上还是舌尖,因为这些疼在心口的阵阵剧痛相比之下实在是太多微末。
    他本就走得不稳,走着走着一下倒在了路上。也是这一摔,让他无意中望见了身后不远的那片镜湖。
    黎秩双眼迸射出极致耀眼的光,看见水的那一瞬间,他身上突然又充满了力气,这简直不可思议。
    他跑到了湖边,双膝一软,便跪倒在岸边。滚烫的双手接触到湖水的那一刻,让他舒服得长舒口气。
    这也仅仅只是舒缓了不到半分,很快,他便不满足只这一点微末的水汽,甚至更加难受,身体对水的渴望到了极致,几乎将仅剩的理智覆盖。
    黎秩垂头望向湖面,隐约在水波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唯有一双眼睛是清晰的。他看着这双眼睛,意识渐渐变得昏沉,眼前的倒影越来越近
    扑通一声,青衣身影坠落湖中。
    被冰凉的湖水包裹全身的那一刻,身上的火毒得以缓解。
    终于,昏沉了许久的意识一点点被捡回来,但口鼻被水灌满,胸腔的窒息感取代了尖锐的剧痛,说不清是好还是坏。黎秩眨了眨眼睛,迟钝地望向顶上离他越来越远的一道光。
    他无意识地朝上伸出手,仿佛想要碰到湖面上的那道光。
    事实上,那道光离他越来越远,因为他的身体在下沉。
    黎秩在这一瞬生起了往上游的求生意识,却已经晚了。
    他的身上使不出任何力气,心口下躁动的蛊虫恢复了安宁。许是共生了多年,黎秩竟心有灵犀地感受到了这只蛊虫想要就地长眠的意识。
    不不能死在这里
    黎秩艰难地张口要求救,却只眼睁睁看着一串串气泡往浮上湖面。
    动弹不得,在窒息中一点点陷入黑暗的滋味并不好受。
    在这短短的生死一瞬,黎秩想了很多。他平生所愿,一为在他有生之年安置好伏月教的诸位教养他长大的前辈,二为在有生之年找到生父。
    三,是再见一见萧涵。
    这是十一年前的愿望,他总是放不下,在多年前为了萧涵那一句我会一直都在便拼死回到那个山洞里,却发现萧涵已经不告而别的遗恨。
    不,黎秩心想,他现在也想见到萧涵。那萧涵,现在在哪里
    陷入昏迷之前,黎秩最后的意识中,仿佛是从幻觉中成全了自己的心愿。他隐约见到萧涵笑着向他走开,温暖而有力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死寂的湖面上忽然响起一阵哗啦水声,紫衣的青年抱着人浮出水面,下意识用力呼吸过一遍,缓解胸腔内的窒息感,同时垂眸望向怀中人。
    在晦暗的湖光映照下,黎秩脸色惨白,眉宇间笼罩着暗淡的青灰,唇无血色,双目紧闭,若非还有心跳与呼吸,他看上去已与死人无异。
    萧涵无比庆幸,又后怕得很,紧抱住怀里的人往岸上游去。
    若他来晚片刻
    幸好,他还是及时找到了黎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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