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想想与陆绎四目相对,他不露痕迹地慢慢抬手就要覆上她的手背。却见上官曦砍断作怪的风铃后匆匆赶来,陆绎轻咳几声,吴想想才恍惚回神。

    她蓦地收回手,低着头脸色绯红蹲下身照顾袁今夏。

    “大家都没事吧。”上官曦持剑环顾这破败四周,小心谨慎。“今夏怎么样了。”她瞥了一眼还陷在幻象中的袁今夏关切问道。

    吴想想连忙也捂住袁今夏的耳朵,唤着她的名字,终于让她逐渐清醒过来。

    “小五,”袁今夏还觉得有些冷,搓搓手臂试图让自己暖和起来。她迷糊地嗫嚅说话,“你怎么也来了”

    袁今夏紧拽着上官曦的手臂不住地四处环视,嘟嘟囔囔。“这阆苑也太吓人了吧。到底是谁摆下的摄魂法阵啊。”

    如卷宗所示,他们一行人挖到了云遮月的尸首,并在他的骸骨旁发现了一枚长针。如此一来,更可以确定当年的凶手必定与杀死周显已有所关联。

    阆苑如此怪异,那班主又深夜拜祭。陆绎毫不犹豫即刻下令,捉拿春喜班班主。

    翟兰叶很快便从上官曦处得知那日下午偶遇的所谓京城贵公子乃是锦衣卫陆绎陆大人,她也能猜想到他正是为了周显已一案才接近自己。

    可那位姑娘又为谁而来。

    不过她也没甚心思浪费在他人身上,手边摊开的一张纸笺上所书之内容,不免叫她心中生喜。

    吴想想这日轻装简行,跟随上官曦走进一家绣坊。

    “上官堂主,你和何时与兰叶姑娘相交的啊。”她冷不防地问着上官曦。

    上官曦似乎陷入回忆之中,喃喃道。“三年前,就在谢霄逃婚那日。”她自嘲般笑着,落寞极了。

    吴想想干站在一旁也不知该如何宽慰。谢霄逃婚那事她从今夏姐处已知晓大概,这事的确是谢霄做得太不厚道。当众逃婚,他不顾及自己的名声也该设身处地为上官曦着想。可他什么也没做,一逃了之实在令人心寒。

    可吴想想才不敢把这话道来好让上官曦明白。毕竟她对谢霄有情,无论对方做出什么叫她伤心的事来,她恐怕都不会放在心上吧。

    “那兰叶姑娘这么久以来就没有遇见过让自己心仪之人”吴想想赶紧跳过这个叫人难过的问题,再次提问。

    上官曦仔细想想先摇了摇头,“我是未见她对谁动过真心。但是,”她又说来。“可与她相识的这几年里,都有那么几月兰叶甚是开怀。”

    “每年几月”吴想想歪头不解轻声嘀咕,“她的心上人难道是不在扬州吗。”

    上官曦倒没细问过,瞥见绣娘们从后堂走出便招呼吴想想去看。

    官驿大堂内,吴想想低着头双手轻点食指,眼睛左右乱转心里思索着说辞。陆绎一袭常服身姿挺拔款款从后堂走来,他负手而立宛若青松。

    吴想想偷偷瞄了他一眼拱手行礼。

    “何事禀报。”陆绎坐下便问。

    她抿了下嘴开口。“卑职有重大猜想。”说完看向他。只见陆绎端拿起一边的茶盏,轻啜一口并未看她。

    “你说吧。”

    吴想想随即站直身体,正要张嘴。袁今夏则风风火火地小跑进官驿,直喊着有了新的发现。

    陆绎脸色难看,沉沉呼气。“把你的气捋匀了再说,让小五先说。”

    反而是吴想想已退到一边,“让今夏姐先说吧。卑职只是猜想,今夏姐的发现一定更重要。”

    “猜想与线索同样重要,”陆绎扫了她一眼,别扭地轻咳道。“要把不相干的线索联系起来便需要猜想。吴仵作你可认同。”

    袁今夏倒是真要把气喘匀了才能说话,冲吴想想招手也让她先说。

    吴想想微微浅笑,“我,我觉得翟兰叶有重大嫌疑。”

    陆绎眉目挑起,慢慢正襟危坐起来。

    袁今夏着急举手也补充,“替云遮月唱词的没准是女人。不过若是翟兰叶的话,我想不出杀人理由。仅仅只为了十万两官银,怕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吧。”

    “为什么是翟兰叶。”陆绎追问。

    吴想想缓缓说来。“杀死云遮月和周显已的凶器是细长银针,更需要凶手十数年功力才能将飞针之技练至此种境地。”

    “我观翟兰叶手茧虽能以常年刺绣所致来解释,但还是与寻常的绣娘有所区别。”她条理清晰,有理有据。一番仔细推敲确有衙门捕役的风范。

    袁今夏凑上前细问,“小五你就这般肯定”

    吴想想坚定点头。“今日我摸了不下数十双绣娘的手,每一双都与翟兰叶有细微之别。拉弓射箭形成的手茧与执笔写字造成的厚茧也还是有所差别的。”

    她自信满满,眼底盛着光彩,柔弱包裹下的那颗坚强之心让陆绎移不开视线,嘴边泛出淡淡笑意。

    “大人,话已至此,咱们这就去抓人了吧。”袁今夏第一个跳起来提议。

    陆绎脸色柔和下来却摇头拒绝。

    “为什么,这手茧不能成为证据吗。”她有些憋闷。

    “此为心证,若没有确凿的证据如何拿人。”陆绎看见吴想想默默低下头,神色不免气馁。

    他勾唇又说。“不过,”

    “我们可以引蛇出洞。”

    翟兰叶自绝当场倒让陆绎没有想到,更没有料想严世蕃竟也来至扬州。他心内不由暗生警惕。

    吴想想上前探她脉搏,的确断了气息。再观她眼鼻,并未出血。不好判断她服下的是哪种毒药。

    她凑近轻轻捏住翟兰叶两侧脸颊,嗅了嗅其嘴中气味,散出淡淡苦涩。吴想想双眼微紧,一时未有更多发现。

    严世蕃先看见假扮道士捉鬼的袁今夏从亭台匆匆而来,与陆绎站在一处。又瞧见一名身形小巧又作男子装扮的姑娘蹲在翟兰叶身旁细细检查,咧嘴一笑。

    义眼一动不动,却在三人之间来回打量。直到陆绎将吴想想扶起,还默默地移到她之前作维护样。

    他啪地一声打开折扇,挪步来至陆绎面前,嘴角笑容古怪瘆人。

    “陆大人,还真是艳福不浅啊。”唰地一下再收起折扇,别有深意地拍上他的胸膛。言尽于此,严世蕃开怀大笑着离场。

    袁今夏捏着下巴看着扬州府的地界图,又小心地瞥看坐在上位的陆绎。忽然猛一拍大腿,直念叨。“这翟兰叶好端端的居然敢畏罪自杀,那十万两赈灾银还不知下落呢。”

    陆绎抬眼看她,“袁捕快这般肯定赈灾款是被翟兰叶所盗”

    “就算不是她所为,也一定和她的背后之人脱不了关系。”袁今夏信誓旦旦,振振有词。“那几大箱的赈灾款以她一人之力怎可能从府衙盗出。”

    一边的杨岳连忙插嘴。“嗯,所以陆大人早吩咐我去调查翟兰叶经常出没的地方了。”话音才落他便伸手点点地界图上的三个地点。

    “这三个地方都在这一夜林附近啊,难道官银被翟兰叶及其同党藏在此处”袁今夏眼尖指着一夜林猜测。

    陆绎起身准备前去查探。杨岳却又要告假,说是要照顾杨大人。

    “吴仵作呢,她不也在官驿吗”陆绎反问道。

    袁今夏解释说,“小五她今天一大早就跟着沈大夫医馆里的药童去采药了,不在官驿。”她见陆绎脸色渐黑,连忙补充道。“那林子据说不远,有很多猎户出没,安全地很。大人不必担心。”

    陆绎冷眼瞪她抬步便走。袁今夏笑呵呵地拍拍杨岳的肩膀,碎步赶紧跟上。

    “吴仵作,你要找的天仙子就在前面的瘴林里,但我们也鲜少进去采药,您可得跟牢我们以免迷失方向。”沈大夫医馆的医师出声提醒。

    吴想想紧了紧背上的药篓应承着。

    那瘴林的确是密林重重,参天巨树几乎是遮天蔽日,遮挡住层层日光,越往深处行进瘴气也越发浓厚。

    吴想想只是抬头一眨眼的工夫,前边带路的医师便被绵密的树丛隐去了身形。她又听见身侧忽有枝叶窸窣的声响,难免有些胆战心惊。

    顺着小路前行,她果然在山坡沙地几处找到了天仙子。

    掏出手帕取下天仙子黄色果实稍稍碾磨,露出其间种子。再送到鼻尖轻嗅,果然与昨夜在翟兰叶口中之味甚为相似。

    吴想想曾听说过一则偏方,说是天仙子的种子碾磨成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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