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如闻天籁 (2/2)
待四公主的母妃贤妃面见陛下,请来李福时,只见到了泪流满面的四公主,狼狈不堪的宫人们。
王全安早带着清宁宫的侍卫们扬长而去了。
冬日的明媚总是散得格外早些,宫内的红墙琉璃瓦,既昭示了至高无上的贵气,又藏污纳垢包裹了积年的阴森冷意。
黛玉紧了紧披风,忽问道“刚刚那个女子你认识吗”
楚元昭茫然了一刹,敲了敲黛玉的头,无可奈何的说“这你还用问我别说是不认识,就是认识,还有人能及得上你一根头发丝。”
说完又笑了,似笑非笑的点了点黛玉的鬓角,打趣道“小小年纪,整天脑子里想什么无干之人,也值得你问我,还需要想”
黛玉推他一记,离他远些,眼睛鼓得圆圆的,倒有些像山上那群野猴精的宝贝崽。
很可爱,果然没事逗一逗小丫头才好玩,要是再胖一些就好,现在太瘦了,肉嘟嘟的,肯定更好玩,冬天穿得多一些,像小时候那样胖成一个球,不慎摔倒在地,还会打滑,楚元昭不无遗憾的想。
“打住,停止,不许胡思乱想。”楚元昭回神,小丫头更生气了,恼怒的放狠话。
楚元昭慢条斯理的说“怎么能叫胡思乱想呢未曾发生过的事情,毫无章法的猜想,那才叫胡思乱想,我亲眼见过的,怎么能说是胡思乱想呢”
黛玉自认能言善辩,也被楚元昭偌厚的脸皮,气得没辄,恨的直咬牙,转身就走。
楚元昭追上她,言辞凿凿的认错,黛玉白他一眼,冷笑道“你当我不知道你,不过是哄我,等回头我气消了,你再来气我说白了,你就是仗着我性子软,变着法的欺负我。”
说着,眼圈就红了起来,唬了楚元昭一跳,手无足措的僵在原地,拽着黛玉不松手,把妹妹,再不敢了,以后不逗你了,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翻来覆去的念叨了十余遍。
黛玉水盈盈的眸中划过一抹狡黠,抬起头时,泫然欲泣,却执拗着,左看右看就是不肯看楚元昭。
待楚元昭又诚心诚意的说了一车好话,黛玉方垂眸,闷闷开口道“都是你不好,成日家欺负我,只知道逗我,逗我很好玩么”
楚元昭很想接一句,是挺好玩的,但就是脑子进了水,被大师兄拿剑架在脖子上,楚元昭亦断然不敢将这句话说出口
楚元昭绞尽脑汁说了几句好话,不知哪句话说到了小姑娘心坎上,又高兴了,喜笑颜开不再计较方才的事。
两人这一大通腻腻歪歪,直看得不远处的王全安牙酸脸疼,内心潜台词天寒地冻,滴水成冰,主子,打情骂俏,咱回宫成吗站到风口上不冷吗”
两人走后,站在凌烟阁上目睹了一切楚景,神情无比之复杂,深邃的眸中凄然一闪而逝,他从来没想到,他做梦都没想到,他的儿子会对一个姑娘伏小作低,会笑,会喜,一个正常人,同龄人的喜怒哀乐,他的儿子并不匮乏,他只是把他这位父皇视为陌路人,漠视当年亏欠他母亲的人。
楚景俯瞰着满目雪白的大楚皇宫,每一次更了解他的五儿子,都会带给他不同的震撼,他以为他没有感情,是他错了,他有,只是不会给无关紧要的人,多么令人遗憾的怅然他以为足够理智,就不会难过和心痛,权利握在手中,他无惧失去任何东西,但他仍是一个人,有没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他都是一个人,原来钝刀子割肉也会疼,即便那疼很轻微,轻到甚至不明显
权利原来并不是无所不能的,有些东西,注定无法取代。
但现在已经太晚了,不是么有些决定,做了就无法挽回。
回清宁宫的路上,黛玉对楚元昭认真的解释道“方才问那女子,并不是我拈酸吃醋,而是那女子看你的眼神,有些奇怪。”
“是很难以形容的感觉,所以我才开口问你的,况,哥哥既知我,莫非我不知哥哥为人么,你拿这种事来打趣我,我才不高兴,在哥哥心里,我是成日家坐在家里,活一辈子,就等着嫁个好夫婿,最好多生几个儿子,懦弱而卑微的活一辈子吗我虽无大志,却也不会和人争风吃醋,旁敲侧鼓,耍心计,用手段,为了抢个男人,抢得头破血流,真要活到那份上,我还不如立刻去死”
话未说完,被人捂住了嘴,楚元昭神色冷厉,是黛玉从未见过的严肃和肃穆。
楚元昭本是含笑听黛玉说话,冷不丁的伸手,黛玉吓了一跳。
“以后不要动不动说死字,我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
楚元昭的冷峻,让黛玉小脸苍白,既委屈又害怕,妙远小哥哥在她心里是温和可亲的,对她一直宠溺而包容,像这样的正颜厉色,她还是头一回见。
黛玉眼前如纱水雾,鼻子泛酸,泪花在眼里打转,心口像哽了一块大石。
楚元昭慌忙缩回手,将手背到身后,愧疚的说“玉儿,吓到你了”
黛玉慌忙拭去泪,嗓子发涩,沉了沉心,小声地说“没有,我知道哥哥为我好,是我说话不留神,我只是在哥哥面前才这样的。”
声音里含着委屈,听着软软糯糯的,楚元昭心中满是自责,惩戒似的把那只手狠狠握成拳,另一只手试探的拍向黛玉的肩膀。
黛玉眸中一刹那的瑟缩,令楚元昭的动作不自觉的僵硬起来,当他碰到黛玉的身体时,才察觉到黛玉在颤抖。
楚元昭颓然一叹,心中空荡荡的失坠感,如影随行。
“别怕我,玉儿,我不是有意的,这世上谁都可以怕我,唯有你不可以,你不能怕我。”青年男子的眼角泛起刺眼的红。
黛玉伸开手,像多年前那样,郑重其辞的道“我不会怕你,更不会离开你,哥哥,你别怕,我说过的话,我记得,你说过的话,我记得更清楚。”
寥寥数语,天籁之音,如坠冰窖的寒意,被一捧炙热的岩浆,砰然驱散,惊悸不安的心,轰然落回心间。
黛玉主动牵起楚元昭的手,迟疑片刻,道“哥哥,你可以对我谈谈小时候的事吗”
“好,我带你去景泉宫,那是我幼时长大的地方。”
楚元昭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平淡的口吻,但黛玉却感觉到了扑天盖地的悲伤和痛楚,巨大的悲痛,令她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彻入骨。
黛玉劝道“今日天太晚了,我要出宫了,改日罢,我们是要在京里长住的,我有了个小弟弟,祁哥儿,每日被父亲拘在家里做功课,我和他说了哥哥的许多事,他十分敬仰哥哥,哥哥到府里来教教他,兴许父亲教他不得法,哥哥文采斐然,天下所学,无一不精,祁哥儿性情温厚豁达,许多事一点就通,并不愚钝,唯独在读书上始终资质平平,哥哥来我们家开导开导他好吗”
“我们”哪怕是黛玉一时口误,说的并不是自己和她,但这不妨碍楚元昭的愉悦,他温柔的注视着黛玉,低低应了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太晚了,明天来谈谈小和尚的性格,终于回来了,隔离中,耽搁了好几天更新,小天使们,抱歉,么么哒,我这个人出门就紧张,大概是小时候被批评磨蹭,出门墨迹,有心理阴影了,每次回家,怕起不来,晚上总是睡不好,回来的话,想到离家不高兴不舍,还是睡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