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实在俊美,竟也惹得几个在揽客的姑娘频频回头张望,一个看着清清丽丽的小家碧玉持着团扇迈着小步过来,洁白面容已经微红,径直掠过不知身份的李承泽,团扇抵着脸庞,小声怯怯道

    “公子安好。奴家是这里的清倌人,今日头一次出门揽客,便有幸见到了公子,为公子美仪容所慑。倘若公子垂怜,奴家愿意自荐枕席,求公子一夜。”

    李承泽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大半,便是跟在后面的谢必安,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也皲裂得十分滑稽。倒是被求爱的薛瑚,先是飞快一怔,转而极快地打量面前人一眼,折扇刷地打开,掩在鼻下,挡住了因为惊讶而下意识张开的嘴。

    前来见识风月,又不为了寻花问柳,只是听着这姑娘的话,倒好似她这少年公子被寻了花似的。

    薛瑚微微有些窒息,但到底前所未有的惊奇还是盖过了一点点慌张。平心而论,这种江南碧玉人儿倒还挺贴合她的眼缘,与她的亡母风韵略有些相似。只是还没等她想出个不令人难看的妥善法子,早已经脸黑了的李承泽便拉起她的手臂,随便挑了附近一个清倌坊把她拉进去听曲子,进去前给谢必安使了个眼色。

    薛瑚回头看了眼,见谢必安的剑还低调地待在身侧剑鞘里,面容看上去也尚算平和地走上去与那清倌人搭话,才放心地收回视线,跟着李承泽迈步进去。

    他们被热情得异常的老板向内间引去,清倌坊不似红倌楼装饰得那么靡丽,以清雅为主。待被引得最深处落座,等待艺妓出来的片刻时间里,薛瑚侧头对身侧的李承泽轻声说话。

    “多给她些银两罢。我看她也不愿意早日待客,今夜得了钱,楼里的妈妈想必也不会逼她。”

    李承泽笑着摇摇头,没说她这想法其实稚嫩,何况眼见美男子便愿意自荐枕席,也未必见得真的抗拒。只是这些事对她来说显得肮脏,对她提也不该提。就算再聪明,到底也是金尊玉贵长大,对于人性能腌臜至什么地步所知甚少。

    听过首,薛瑚便有些厌乏了。花楼的曲子与宫廷民间不同的,不外乎是更专注于男女情事,或者说淫词艳曲十分挑逗人。但她不是男子,感受不到那种脸红心跳的刺激感。除去词曲中露骨含情的词句,若论作曲谱琴,其实离宫廷大家著作相差甚远,听多几首失了新鲜感后便觉索然无味。

    她心道李弘成只说对了半句话。若论夜晚景色,流晶河确实热闹非凡,只若说词曲,也没有他吹捧得那般惊艳。

    她终于厌倦,李承泽才松了口气。他自然地挥袖把她挡在身后,走出花街。热闹在身后越甩越远,河畔的灯影渐渐远去。越往城中走,那种轻浮的繁华便越淡,生活的气息便越浓。

    今夜出行没有坐马车,索性时候还早,薛瑚已经从他的阴影里出来,走到他身边挽着他的手臂。她看着沿着河畔散步的百姓,远远望着京中街市昏暗又温馨的灯火,兴致又回来了些,脸上挂着笑,靠着他的手臂,说回城的时候要拐去街市看看,尝尝路边的小吃。

    李承泽自然没有不允的,他一个眼神便有侍卫悄无声息退下去安排。而他低头看着薛瑚亮晶晶的眼睛,与旁边倒映着星月的水面一样明亮,才终于把话问出了口。

    “今天怎么突然要去流晶河那样的地方”

    薛瑚收了收嘴角的笑,头往他的手臂上靠得紧了些“以前我在京里,一个人去哪里都不方便,也没什么乐趣。既是女子,也没什么朋友,不像婉儿,好歹还有叶家小姐愿意陪她出去玩。弘成每次和我一起说话,总会提到流晶河和醉仙居,夸赞那里是人间极乐之地。我心生羡慕,又好奇,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到底还是该离那些地方远远的。我今日去,发现那里果然热闹,唯一遗憾的是才华出众的司理理姑娘被送回了北齐,没有听到传说中极妙的乐音和歌声。”

    李承泽摇了摇头“弘成那是畏他父王如虎,才跑去醉生梦死,不愿意回家。你听他吹得天花乱坠,说到底,那里不过是男男女女放纵欲望、堕落生死的烟花之地罢了,外表多美好,内里就空虚又丑陋得可怕。”

    薛瑚笑着挽紧了他的手臂,微笑着抬眼看着他“我也是这般想的。只是殿下能这样想,才让人惊讶。烟花之地对于每一个女人来说都没甚么可留恋的,但对于男子来说想是诱惑极大。殿下让我又高兴了一次。”

    李承泽略有些惊讶,握住她的手,笑问“又可想而知此前便还有一次。那第一次是甚么时候”

    薛瑚这下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眉眼含笑往他身边依偎了些。

    流晶河的绚烂其实就像是过眼云烟,便于此刻都在她记忆里开始淡去,但唯有他始终下意识把她护在身后的举动愈发在脑中清晰起来。他当然不会觉得这对于她能带来多大的感动,正如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早从十年前开始,不论他愿不愿意,他都在一直保护她,从十岁到二十岁,从承泽二哥到她的夫君。

    早在她入宫第一天开始,他就一直是她的保护神,让她死心塌地、把这一生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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