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国的山,定着天下的根;庆国的水,游着天下的银;而庆国的人,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是范闲来到这大庆京都以后的想法。

    不管各地百姓把现在的庆帝吹得如何天上有地下无,他并不关心当皇帝的人有多么厉害,他的目光从儋州一路看至京城,所见所感,并未有他所想象得那般好。

    甚至这满京城的达官显贵,在他看来都比不上儋州那僻远乡下之地来得令人舒心,就连老家的管事,相较之下竟也淳朴可爱了许多。

    他站在靖王府门口仰头看着,一手提着路上打包的点心干果,打量着王府门口高大气派的牌匾,说是欣赏也可以,说是一种无奈的讥诮也不错。

    他寻思着我不就是区区一个户部侍郎的庶子吗这京中权贵众多,连六部尚书也不过是个二品官,更何况一个小小的侍郎,而我更是那门第里最为边缘卑微的存在,倒是有何德何能先后招惹来这么多皇族贵胄来看我的热闹

    靖王世子匆匆迈出门迎上来。范闲一晒,这又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皇室子弟了。

    “范公子,若若妹妹。”李弘成含着笑招呼他们,含着春风的目光扫过范若若,被范闲挡住了。

    “多谢世子相邀。”范闲脸上挂着假笑,不着痕迹地把同父异母的妹妹挡在了身后。

    靖王世子在京城里风评不错,只是也是个风流种子。虽然他们这些官宦人家的子女自小便相识,但范闲也不敢轻易懈怠,毕竟他们这个时代,又几何曾时把女人的命运当作重要的东西看待呢。

    他在京城里短些时日已经攒下了不怎么好的名声,因此无论是犯无赖还是插科打诨都没皮没脸的。要说这靖王世子也真是好脾气,不过他越是这样范闲就越是警惕他不怀好意,面上就越是不着相。

    范闲在靖王府门口闹了好是一阵,眼见那世子的白脸皮上也被燥得有些发红,才方知见好就收,以胜利者的姿态带着范若若进了大门。

    李弘成回头看他那张牙舞爪的走姿,无奈地看了眼手里提的民间吃食玩意儿,扔也不能扔,心里想着正主的吩咐,不知道那位为何要和范闲交好,这种刺头每次相处都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正发愁怎么处理这几袋子东西,他忽然脑子里灵光闪过。把牛皮纸袋子递给一旁的下人,吩咐道“把这些送到楼上客人的房里去,就说是一些新奇东西,看她喜不喜欢。如若不喜欢,扔了便是,殿下改日再去找些好的玩意儿。”

    王府里的下人自然不会多问,接过东西,嘴里把主子的吩咐念叨几遍就悄悄退了下去。

    李弘成看着他提着东西走了,还得有心顾着后院的贵客,侧头小声道“后面有什么吩咐没有若有需要,不管是什么都给他备好。”

    回话的是他的贴身侍卫“没说,只拿着书在看,再就是刚才范闲来的时候问了几声。”

    李弘成笑笑“他这爱看书的性子倒是真不曾变,从小如此。”

    他又收起些笑,严谨吩咐道“你记得和谢必安说,今日那位也在。倘若她一会子去了后面,可千万注意,别不小心把他未来主子给伤了。”

    嘱咐完了,他心道自己年纪轻轻可真是操了一肚子的心,面上不显神色地整了整衣冠,便往今日举办诗会的地方走去了。

    再说那个领命去送范闲带来的干果糕点的下人,一路往王府深处走,绕过一处回廊,顺着旁边的朱红楼梯一路上了二楼,走了几步,就见着几个下人。他亮明身份,再低声把世子爷的吩咐说给个护卫打扮的男人听,这才被放行继续往前走,最后停在一处门前,伸手轻轻敲了三下门,姿态恭谨。

    有个丫头开了门,目光扫视他全身上下,最后在他手上的袋子上定了定,才露出个笑来,放他进去。

    绕过了万花争春的屏风,瑞兽香炉袅袅地吐着沉水香的烟。房间深处的窗户开着,底下正对着诗会的大厅。早有一个年轻姑娘坐在窗户前,一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握着一只毛笔,正在手边的空白宣纸上随便写写画画。

    听到响动,她侧头看过来“世子爷有什么吩咐”

    下人忙露出一个笑“县主说笑了,世子爷命奴才来给您送些民间的果子。”又把方才主子嘱咐的话重说了一遍。

    那县主听完了话,突然便笑了一声。她本来是长着一副雪一样的模样,没什么人气儿,神色也素来又淡又静,对什么都没太大反应,待听到了那最后一句话,也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好笑,便笑了。

    “劳烦世子费心了。”她一个眼神,便有丫头上前接过东西,只她还有话要说,“只是这么多次了,他也该知道什么话好信什么话不好信了。送我东西我心领了,下次可别再把这名头安在二殿下身上了,让人一听就知道假。”

    下人心想这我可就管不着了,横竖下次也应当轮不到我来送了。心里想着,他倒是不如何害怕惹恼了这些贵人们,应是也知道面前这人的性子便是素来什么也不放心上,倒比府里另一个更常来的尊贵人物好伺候多了。

    王府的下人告退出去,也没什么人再上门来打扰。对面的厅内来往侍女不再出入,显然是诗会已经开始。虽然两栋楼离得近,但到底隔了楼层,也隔了距离,其实什么也听不见,人也大半看不全,但显然不平凡的人在哪里都不泯于众人,因此当厅中闹将起来,她还是借机看清了范闲的样貌。

    她也看到了那急急跑进跑出的下人,手里捧着抄录的诗句,不由产生了一点好奇到底是怎样的惊世之作,竟也让那人这般心急。

    只她与身在后院的人行事还是有些不同的,对刁难下人没有丝毫兴趣。

    既然好奇,她便从窗前起身,带上了一直在手里打转的毛笔把玩着,带着侍女下了楼去。

    刚从诗会大厅退出来的下人擦了把额头的汗,还维持着倒退的姿势,肩膀便被人拍了下,手中抄录诗句的纸页也被轻飘飘收走。他一惊回头,却看到一个姑娘冲他竖起了食指比在唇边,待看清那张寒梅一样的脸,他又赶紧低下头去。

    就这样,本送往后院的诗词被人截胡在了厅外。厅内的世子还浑然不觉,忽然就瞥到留在后院的管家苦着一张脸,身前还走着个一身黑的煞神。

    看到谢必安竟然跑到了厅门口,世子心里不由叫苦,但又看谢必安那没什么情绪的眼睛只往室内扫了一眼,略微在站在书案前的范闲身上定了定就移了出去,便知应当不是来寻他的。

    那被人叫做县主的姑娘本来看得正认真,扭头看到来人便也淡了淡神色,把抄录纸放下,等着人过来。

    “他请您过去。”谢必安低了低身子,已经是难得的顺服姿态。

    姑娘也不是很意外,轻笑了笑,抬步掠过一众人,轻巧的纱袖子扫过廊柱,看也没看谢必安一眼。

    靖王府后院十分精巧,因为前面的诗会更是幽静了许多。走到半路她瞥见了前面的凉亭,站着的那个,不是刚刚的范闲是谁

    她因此站住等了等,没有上前的想法。身后走廊又传来几许响动,但很快来人被谢必安拦在了剑后面,回头一看,还是认识的小姑娘。

    范若若。

    她本面色煞白盯着面前的剑看,一抬头看到面前的人,却大大松了口气,顿了顿,平复好仪态后,低声问了声好“原来县主今日也在。”

    穿蓝色春裳的县主点了下头,宽大袖子上绣着的银线蝴蝶明晃晃得像是下一刻要展翅高飞。她一点头,发上的银色步摇便也轻轻一晃,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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