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我你都不认得了么”
    苏若玫心里头咯噔一下是华必文
    不是说他被抓进去,怎么会出来。他同他弟弟一样逃狱了他出来是要给他弟弟报仇
    对面那个声音却冷到极致。
    “带我去你住的地方。老实一点。你应当知道,我从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隔了半个时辰之后,在狭小的屋中,那个男人冲了一个热水澡,看着坐在床头的女人,他点了一只烟,眼神黯黯地说道。
    “哼哼,我现在这情况,曾经的那些手下自然是一个都信不过。我要你设法给我弄来一张船票,我要去内地。”
    苏若玫有点惊诧,她肩膀颤动了两下,试探着问道。
    “内地”
    “你怎么会想要去内地,你不用给你弟弟报仇了么”
    她提到华必武,华必文的神色里头闪过一丝狰狞,他神色都痛苦起来,然后他似是喘着粗气,呼吸急促,隔了好半晌,他才说道。
    “我如果再想着报仇,我自己就要栽在港城这臭水里头君子报仇尚且十年不晚,何况我不是君子,哼哼那些人我是不会放过的。”
    苏若玫觉得他的模样很可怕,眼睛里头皆是血丝,她不怀疑,若是那个杀害他弟弟的真凶出现在他面前,他能把对方生吞活剥
    她低下头,伸出手抚着自己的胸口,声音带了点害怕。
    “那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华必文的神色有些急躁不安。
    他皱起眉头,那根烟很快就被他抽完,然后他又拿了一根,他说道。
    “暂时还不知道,但是那个人无非是想要给原温初那个贱丫头出头不论如何,只要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要让他痛苦一百倍死去,我要一片片割下他的肉,给我弟弟报仇。”
    他的话语,让苏若玫的肩膀颤抖了一下,然后苏若玫听见他说道。
    “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不好。被顾家逼得喘不过来气。你要不然就狠一狠心,同我去内地,还能够搏一个前程,留在这里,迟早死路一条。”
    苏若玫其实很害怕,她有些下意识躲避对方的视线,不敢看华必文的眼睛,他那双眼睛太狠了。
    她低声说。
    “我留在这里就蛮好”
    对面的男人却嗤笑。他把烟头直接按灭,他一步步地走近这个女人,然后他说道。
    “好什么你都快同那些暗娼没有区别这样也算好”
    “看看你住的这是什么地方,再想想你当初的生活,不要告诉我,你真的甘心。”
    “而且”
    华必文的眼眸好似在黑夜之中泛出幽幽的冷光来。
    “只要我们离开港城,未必有朝一日不能翻身,你要信我,就同我一并走,总有一天我弟弟的仇我一定会报。”
    就在苏若玫租住的那间破旧民居楼下,也有一个男人蹲着抽烟。他点了点对面的少年,开口说道。
    “你倒是机灵。你怎么知道,要找我一块儿来盯着这个女人”
    “要不然,我们还找不到出狱的华必文。”
    对面戴着鸭舌帽的少年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的影子,他冷冷地说道。
    “他既然出来了,过去的手下,他必定谁也信不过。男人信不过,因为男人凶恶,能够乘着他这个软弱状态,杀了他,自己当大哥。但是女人不同,女人容易心软,尤其是同他有过关系的女人。”
    “这个叫做苏若玫的过气影星,曾经跟他有过一腿,当初更是听信了他的甜言蜜语,放弃自己事业不要,闹着同顾氏解约也要跟他。在华必文心里头,这个女人必定是可以信赖的,所以他出来,必定要找他。”
    陈实几乎把华必文的心态摸得很精准
    郑尧兴看了他一眼,对着他打了一个响指,抬了抬下巴。
    “你小子可以啊,没有想到你还会这么一招揣摩人心呢还当真被你蹲到了这条大鱼我看你小子除了身板弱一点,前途不可限量。”
    “那你说说看,我们现在这么办”
    陈实低眉敛目,少年半蹲着身体,贴近一旁的电线杆,他就跟着出了几次活儿,就适应得很好,注意到许多细节,知道黑暗之中要紧的事情是得隐藏自己。
    他低声说道。
    “我是新人,听郑哥的。”
    他这么一说,反而让郑尧兴为难了。
    他是临时被陈实这小子拖过来蹲守的苏若玫的,然后跟踪华必文找到苏若玫,一路追过来,还没有来得及去找殷惜,眼下这情况,去问殷惜的意思肯定是来不及,还得自己做主,他苦思冥想了一会儿,一拍大腿,然后他说道。
    “先跟着再说。”
    “咱们随机应变吧,反正这个人出来没好事儿,指不定要给他弟弟报仇呢虽然我也不知道谁杀了他弟弟,但是若是他把怨气发泄在原大小姐头上就麻烦了。”
    对面的少年点了点头。他身影掩映在一片黑暗里头,光线模糊,他的身体连颤抖都没有颤抖一下,显得极为稳当,然后这少年低声说道。
    “郑哥,上头的灯熄灭了,估计他们要下来了。”
    郑尧兴同陈实两个人瞬间往后缩去,两个人一动不动,黑暗里头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华必文同苏若玫匆匆地从楼上走下来,深夜叫了一辆车,然后往什么地方赶去,郑尧兴就是干这行的,远远缀在后头,绝不会让前头的人生疑发现被跟踪,他小声同陈实说道。
    “欸他们好像要去码头,莫非华必文这个家伙,打定主意要走”
    “若是让他逃了棘手。”
    他说是要随机应变。
    但是到底应当如何随机应变,其实心里头也没有底。
    如果让华必文就这么逃了,自然是回头无法对殷惜交代,但是对方就是一口气不停歇地要往码头赶,他也难以传递消息。
    他有点后悔,方才应当让陈实回去报信的。
    他不敢把陈实一个人留下来,怕他搞不定华必文,若是被对方反杀,那可就麻烦了,眼下倒是有点进退两难,不过他毕竟干这行干得风生水起,他专注盯梢眼前的两个人,只想着不让他逃,再说其他。
    很快便到了码头。
    这码头同其他的大码头不同,平常停靠的小船多些。
    而且有许多偷偷去内地的野船,只是没有官方背书,难以保证安全,黑吃黑也是常事,这里的人流多起来,郑尧兴不动声色盯着华必文的背影,他低声说道。
    “等会儿他们如果要上船,你留在这里等我,我上船去。”
    陈实的呼吸有点急促。
    “但是如果他们上船是为了去内地,难道你要跟他们去内地”
    郑尧兴摇了摇头,他闷声说道。
    “我想办法把他们弄下来最好别让他们逃出港城,这种棘手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办,当真是娘希匹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最妥当,可惜了爷儿不在,要不然听他吩咐行事便好,不用这么动脑子。”
    不是谁都有本事,能够在紧要关头做得了主。郑尧兴的眸光闪烁着,这里人潮密集,他怕跟丢,视线仍然死死盯着华必文看。
    隔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
    华必文带着苏若玫,苏若玫掏出了最后一点私房钱,她本来就是没脑子的,被华必文这么一撺掇,也相信了他的话,信他在内地还藏了家底,更有一大笔钱,毕竟他当年就是从内地过来的。
    只要跟他走就能东山再起,所以她也想要赌一把。
    他们选中了一艘小船,华必文上船,却瞧见后头一个穿着皮夹克的青年,后头跟了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少年,好像也凑过来,同这艘黑船的主人交涉什么,这主人摆手,但是犹豫着又点头,然后转过头对华必文说。
    “你运气不好啦。这艘船被他们包了,我不能送你们走,你们下去吧。”
    苏若玫有些生气。她躲在华必文身后,华必文则是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先收了我们的钱,该退还给我们”
    那船夫却只挥手,要把他们赶下去,居然连钱都不打算退还的模样,苏若玫气愤不已,那可是她藏着的最后一点私房钱,而华必文则是死死盯着那船夫,隔了许久,他才说道。
    “好,好得很。我没有想到,我居然还有这么一日,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本身就在码头发家,港城这几个码头,在他最巅峰的时候,都是要对着他缴纳保护费的,如今一个码头讨活的船夫,居然也敢对他玩黑吃黑,如果他不是急着逃出港城,他早晚要把此人手脚砍断他的一双眸子阴狠毒辣地盯着对方的脸颊。
    黑暗里头,他眼神似是能够把对方吞噬掉。
    对面那个船夫显然吓了一跳,但是还是强撑着。
    “价高者得,你们还不滚下去”
    华必文冷哼一声,然后拉着苏若玫跳下船。
    他冷冷盯着这艘船看,这船夫却果真不打算退还他那笔钱,没有苏若玫的那笔私房钱,他哪里都去不了。
    而船夫则是让那青年上船,那青年同那少年交头接耳几句,然后让那少年先上了船,他则是大踏步地向外走去。
    郑尧兴同陈实商量好。
    陈实上船,装样子让船只绕近海一圈就回来。
    郑尧兴去附近叫人来抓华必文,正好附近就有个地盘是他管,叫来头十号小弟应当不难,反正华必文暂时也从这码头脱身不了。
    陈实跳上船,他本身对码头一点儿都不陌生,他从小就在码头讨活,水性极佳,上船也不是一次两次。
    当年乃是在码头上头做苦力的,如果不是因为遇见原温初,还在为了那两个馒头扛大包,累到吐血为家人还债。
    他站在船上。
    跟那船夫聊天,船只快要出了海港,他看着远处波浪,然后说道。
    “差不多,我们可以回去了。”
    华必文站在港口旁边,他眼底皆是狠厉之意,他当年赤手空拳带着弟弟来港城打拼,何尝不是筚路蓝缕,一点点杀出,天无绝人之路。
    他不信他找不到出路。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苏若玫被他吓到,她小声说道。
    “要不然我们回去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或者你去找你的那些手下,他们一定愿意帮你的只要他们一句话,一定有人愿意送你回去”
    华必文的神色却极为淡漠。他说道。
    “找我手下我哪怕自己划船都不会找他们”
    他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话语极冷,已经能够表露他的决心,苏若玫很紧张,华必文却说道。
    “我会开船。实在不成,我们夺一艘船。”
    海面上头,船只仍然摇晃,那船夫则是感叹道。
    “你小小年纪,出来闯荡累不累啊,我瞧着你就同我小儿子差不多大,欸,我当年儿子若不是得了一场病,还活着也该你这么大,他人机灵的很,才十三岁就敢跟我一块开船出海”
    “码头上长大的孩子,什么都要会,不能怕水,胆大敢拼,这样才能讨一口饭吃,毕竟我们也教不了旁的东西”
    “世世代代都这样,我们没本事,只能卖苦力气,指不定哪一日便折在风浪里头”
    对面的少年听见这船夫的感叹,他突然说道。
    “我原本也这样。我什么都不懂,只有一把力气,同船上讨命的本事。但是有一个人给我另一条路,让我看到另外一片天地。她教会我许多,让我能够堂堂正正站着,为了一口气活着,活得有个样子。”
    那船夫被他说得一怔。
    “诶呀,听你这么说感觉像是个大人物。你命好,是不是被哪个大佬看中了要去跑腿了”
    这就是他眼中,码头上长大的孩子,能走的最好的路。
    当个大佬的跑腿。
    而陈实的眼瞳里头,却一瞬间涌过许多微妙情绪。
    回忆一闪而过。
    他又想到他第一次看见原大小姐的时候,他在码头扛货物,看见的那个少女,那么美到不真实。他满身大汗,盯着她干净脸颊,她停下来跟他说话,每一句他都记得。
    她送他去马场,也是她,带他出马场,给他另一种可能。
    他命很好。
    能遇见原温初。
    是他幸事。
    他低着头,因为那个女孩给了他新生,他人生第二条命是她给的,所以也应当只为了她而活。
    船只不知不觉之间快要接近港口,已经摇晃得不那么厉害了,这少年坐在船舱里头,却突然听见了船夫一声惨叫声
    他立刻站起身,少年敏捷无比,他飞快地从裤子口袋里头抽出一把匕首,汗水一瞬渗出,顺着他额头往下流淌,然后他看见了对面的人影。
    华必文,泅水偷偷地爬上了这艘船,陈实的眸光冷冷地盯着对方,华必文则是大步迈过来,他像是下山猛虎,冲到陈实面前。
    但是船板猛然摇晃了一下,却恰巧一个激浪,他站立不稳,陈实盯着他,他脑海里头什么念头都没有,只是扑过去,然后把匕首递过去。
    他之前去见原大小姐,原大小姐开口问他。
    “你胆子大到什么程度,敢砍人了”
    他回答她,如果必要,我会动手。
    眼下就是非动手不可的必要时刻。
    他脑海里头得浮现的却是在的法华学院蹭过的医学课,人体结构图,还有郑尧兴的话,你小子记住,大部分时候我们只有一次出手机会然后他递过那把刀,刺透血肉。
    好像很不真实。
    却又真真切切。
    网站的视频里。
    屏幕上的少年,有一张清秀脸庞,他生得很俊秀,脸颊轮廓看上去,挑不出什么毛病,只是总是低着头,让刘海遮挡住眼睛。
    但是眼下,华必文看清楚了他的眼睛。
    观众也看清楚了他的眼睛。
    明亮,疯狂,执拗。
    灼热,执着,最后那一丝义无反顾,清晰无比。
    那是一双,其实同样很好看的眼,瞳孔黑沉沉的,里头有风暴生起,是这世上最狂乱的漩涡。
    他握紧手中的匕首,然后伸出手把那个挣扎着要凶狠反抗,还剩了一口气的男人推下去,华必文听见眼前的少年陈实说道。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弟弟华必武也是我杀的。”
    “你要做鬼的话,要记得,一定要来找我。”
    “不要找错其他人,同其他人没有干系。”
    他力气很大,看着纤瘦罢了,却比旁人以为得都要大。虽然他只是一个少年,但是他从小在码头扛大包,锻炼出的力气不可小觑,能搬动比成年男人还要多的货物。
    是他那一夜,解决了华必武。
    他知道殷惜同顾铮行都在找华必武,他去找了殷惜,让殷惜帮他处理后续,殷惜答应他,不告诉任何人。
    而后头警备司的不闻不问,大概同顾铮洲有关。
    他那一日也在找华必武的下落,只是被他抢先一步。殷惜同顾铮洲都想杀了华必武,但是动手的却是他。
    他那一日害怕过,也惊惶不安过,只是如今这一刻。
    他在心里头想,这一对兄弟做鬼,找他报仇,他等着。
    他不怕。
    前一章的评论好像没人猜到欸2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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