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站在台阶上,她站在台阶下,两人眼里皆带笑。
    除夕那夜,林绵绵追着自己跑,气她拿炮吓人。
    一点点一滴滴,都是以前路长歌不敢去想的。她只想着能守在林绵绵身边就行,从来没想过能离他这般近,近到现在能拥他入怀。
    路长歌抱紧林绵绵,下巴抵在他额头上,内心一片平静。从一开始她便跟林绵绵说过,无论去哪儿,她都不会让他孤单前行。
    外头的天慢慢黑了下来,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辰,只能听到屋里油灯灯芯燃烧时爆出的“哔啵”声。
    路长歌不知道保持着这个姿势坐了多久,坐的双腿已经麻到没有知觉了。直到怀里的人动了动,路长歌低下僵硬的脖子,伸手探了探林绵绵的额头,还以为是错觉。
    林绵绵热,脑门上出了一头的汗,伸手轻轻推了推路长歌的手臂。
    出汗了。
    路长歌鼻子一热,心脏胀疼酸软,低头重重的亲了下林绵绵的发旋,手指都激动的发抖。
    她将林绵绵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自己扶着床柱慢慢挪下床,腿脚发麻,她穿鞋的时候膝盖一软,竟直接跪磕在了地上。
    路长歌背着床跪着,一动不动,片刻后她慢慢抬手捂着眼睛仰头扯了扯嘴角,看不出是哭还是笑。
    路长歌开门出去让人送了热水过来,村长没敢睡,带着女儿守着,如今听到屋里有动静,皆是精神一振,莫说是热水,路长歌就是要热汤她也去熬。
    村长见路长歌眼睛有些红,心里担忧的很,“少爷他”想问又不敢多问。
    “退烧了。”路长歌声音沙哑,但语气听起来却是轻松。
    “退烧了”村长惊喜的眼睛睁圆声音陡然拔高,她反应到自己有些失态,忙压低声音,脸上是藏不住的高兴,“退烧了好,退烧了好。”
    路长歌端着热水坐在床边,不住的给林绵绵擦他额头上的汗。
    林绵绵慢慢清醒过来,只觉得浑身酸软粘腻,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舒爽轻松,之前昏昏沉沉坠的脑仁疼的感觉一扫而飞,只觉得整个人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他侧头看着坐在床边的路长歌。路长歌本就是一双桃花眼,如今眉眼温柔专注的拧着手里的毛巾,露出半张侧脸,更觉得深情勾人。
    林绵绵手指轻轻动了动,攥着路长歌的衣角,喉咙被烟熏的发干晦涩,“你”
    路长歌怔了一瞬,猛的扭头看他,眼睛因惊喜微微发亮。
    林绵绵原本想问什么,话到了嘴边又觉得现在问出来已经没了意义。他手指缓慢的松开路长歌的衣角,垂眸抿唇不说话了。
    “对不起。”路长歌看着他缩回去的手指,眼睛光亮慢慢黯淡,原本挺直的腰背都弯了下来,哑声说,“我没能保护好你。”
    她被别的事情迷了眼,忽略掉了林绵绵,险些使他丢了性命。
    屋里油灯光亮微弱却不妨碍看东西,林绵绵眼眸动了动,瞥见路长歌袖腕上的血,她随着自己穿白,衣服上的血迹尤其明显。林绵绵抿了抿干涩发白的唇,心尖莫名抽痛了一瞬。
    路长歌双手捏着毛巾手腕搭在自己腿上,垂着眼眸,浓密的长睫落下阴影,遮住她眼底的神色。
    林绵绵伸出胳膊,手搭在路长歌手腕上,将指尖往下塞进她掌心里,没摸到伤口,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没事,还好我也聪明。”
    路长歌怔怔的回头看他,林绵绵躺在床上脸色唇色苍白,眉眼弯弯笑的温柔。
    以前路长歌告诉林绵绵,她不会让他流落街头,因为自己聪明。如今林绵绵这句话,正是回敬了她的那句话。
    路长歌攥紧手心里的手指,笑着点头,半响儿没能说出话来,直到林绵绵说渴路长歌才松开他的手。
    林绵绵悄悄将被攥疼的手指缩回被窝里,另只手轻轻揉着,侧头看着路长歌给他弯腰倒水,眼里泛出笑意。
    他刚才想问的是,你是不是真的只图我家财,所以将我弃在了别处。
    大火滔天时,林绵绵想的都是路长歌去哪儿了。那时阿福醒来问的话也是林绵绵心里最想说的。
    他竟跟林府里的下人一样,短短一两个月就事事依赖上了这个人。
    从陈家逃出去,站在大火面前,脸上热气扑面,身后寒风刺骨,林绵绵站在冰火两重天中,身体里头五脏六腑颠倒错位,身体外头骨头脚底疼的麻木,这种头重脚轻的时候他想的还是路长歌。
    林绵绵想,路长歌若是图他的人,怎会在这时候不在
    如今看来,并非如此。林绵绵侧眸看着放在床里面的两个包袱,垂眸抿了抿唇,路长歌还是在的,在他心里,不然自己也不会在那种情况下还下意识的带上她的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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