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脚脏了,带我去洗干净。”

    “殿下是受伤了,该去请大夫”

    “带、我、去”慕容殊几根透心凉的手指,凶残掐上晏凝手腕。

    奈何,作为一个病入膏肓的人,这位爷丁点儿杀伤力都没有,晏凝仅仅是被他挠了两下痒痒。

    她略一转念,便泰然笑对慕容殊“殿下,请随我来。”

    府里头,只有灶房前有口深井,所有住在质子府的人,吃水用水都靠它。

    慕容殊铁了心要涮脚,晏凝当然是领他前去那口井。若是刘嬷嬷已缓过劲儿来,她刚好把这位爷交回老太太手上。

    质子府说大不大,就是道路曲流拐弯。慕容殊没个人引着,还真走不成。他一路走一路咳,一步一朵血莲花,走下来这一程,当真是奇迹。

    大晌午的,下人们好不容易摸鱼打盹,此刻听见慕容殊天绝地灭般的咳喘,即刻又成了惊弓之鸟。

    毕竟,这位爷上一回离开文景苑,得是去年入冬前的事儿了。

    慕容殊眼睛虽瞎,耳朵倒是极灵光,没到地方就冲前边咆哮“都给我滚”

    他此言一出,众人便仓惶地作鸟兽散,愣是没一个人问问晏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殿下,到了。”晏凝停在井边,风平浪静一张脸,音量却提高了一倍。

    这自然是在通知刘嬷嬷,快快出来恭迎你家殿下。

    慕容殊摩挲着石井边缘,将将在井口坐下,脑袋说当啷就当啷。

    眨么眼的功夫,这家伙已然仰倒,半截身子没入井中。

    再进一寸,等待他的就只能是个倒栽葱

    说时迟那时快,晏凝叫声“殿下当心”,一把扥住慕容殊腰间丝带,手疾眼快一记猛拽。

    一个寸劲儿,俩人难免一块儿倒地。

    慕容殊个要死不活的主,就这么面向晏凝,把身体恰如其分地压在了晏凝身上。

    身子弱不胜衣,又一路血流成河,靠自个儿,这位爷定是起不来的。

    他估摸着也明白这个道理,干脆正大光明瘫作一堆稀泥,只是狠狠皱着眉,将眼睛贴上晏凝的脸,长而密的睫毛从左拂到右、又从右拂到左,好像费尽心机要把晏凝看穿。

    这般近的距离,许是真能瞧得清楚些。

    慕容殊到底是个男人,晏凝双颊微晕绯色,美目里的盈盈秋水,瞬间冻结成冰。

    “殿下,得罪了。”她从慕容殊抽出胳膊,俩手抵上他的肩头,使个巧力一推。

    这力道她拿捏得恰到好处,既能摆脱慕容殊那具没骨头似的身躯,又不会弄伤了他。

    慕容殊咸鱼翻身,吧唧躺倒在一旁空地,气若游丝,还非得肆无忌惮地狂笑“小姐姐模样好”

    晏凝没了阻碍,从容起身,这家伙却已作撒手人寰状。

    井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刘嬷嬷爬也得爬来救驾。

    “哎呦喂我的殿下啊,您就不能让老奴多活两天吗”老太太脸上写满了恨铁不成钢。

    她颤悠着老腰,朝犄角旮旯一扫,混黄老眼突变凌厉。那些个探头探脑的下人婢子,只得灰溜溜地前来听候差遣,有去搬担架的、有去请大夫的。

    一时半会儿,慕容殊还不至于升天。老太太好劝歹劝,可这位爷就是一点不领情,撒泼耍浑地赖在原地,说什么都不挪窝。

    刘嬷嬷被自家殿下整得七荤八素,压根顾不上晏凝。

    晏凝落得清净,敛容凝目退至井边,朝水中望上两望。

    井底黑咕隆咚的,瞧不出个所以,晏凝眉宇间却疑云暗涌。

    慕容殊随时可能犯病,质子府一直有大夫常驻。他打死不回文景苑,刘嬷嬷只有请大夫就地为他诊治。

    大夫一边给他脚上的血口子施药,一边无奈地摇首叹息,不是怜悯他伤重,而是嫌弃医他费力不讨好。

    其实,质子府里刨开一个刘嬷嬷,其他的人对待慕容殊的态度都一样,表面上能不招惹绝不招惹,背地里则巴不得他早登极乐。

    大夫走后,慕容殊终于不再吵闹,怕是因被上了麻药,劲儿太猛,疯不动了。

    下午日头很有些烈,刘嬷嬷便让人将他抬至树荫下。

    众奴婢见这位爷归西无望,麻溜各找借口退散,只留刘嬷嬷跟他乘凉。

    “殿下今日,实在是没分寸这马上就要回国了,您闹上这一出,路上苦的还不是自个儿”老太太声泪俱下,一张老脸十八个褶。

    慕容殊心智失常,对这番话明显置若罔闻。不知打什么时候起,他手里多出来一条红绳手链,链子打结处,还缀着个袖珍的香囊。

    “晏凝,第一个执教大燕宫庭内学的女子,数月前被皇帝老儿委任接援使,前来魏国带我回燕。你父亲官拜左丞相,母亲受群主敕封。你认不出我,我却记得你,”这家伙拿着手链凑到鼻下闻了闻,喃喃自语,“这条链子当年你不给我,如今还不是到了我手上,那就让我把玩两天再说”

    “殿下你在念叨什么”刘嬷嬷年岁大了,耳背。

    “嬷嬷,不要再用那口井了。这几天来,井水的味道越来越奇怪,一定是有不干净的东西。”慕容殊的音色平淡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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