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鹤其实真的有考虑过结婚的事。
    但并不是现在。
    他都还没说话, 秦婳就非常紧张地快速抢先说了话“爷爷我还没毕业”
    女孩子被两位家长闹得满脸通红,话语嗔怪道。
    秦爷爷就很无辜, 也非常理所当然道“这不是快了嘛”
    秦婳“”
    她忽然就卡壳, 不知道要怎么反驳。
    最后只嘟囔了句“毕业也不一定就要立刻结婚啊”
    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话可能会让宋祁鹤误会, 她扭头看了眼他,从男人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秦婳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让他不高兴。
    不过被秦婳这么一打岔, 宋祁鹤倒是错过了回答秦爷爷的好时机, 这会儿再提就显得稍有刻意,最终他什么都没说, 大家也都聊到了别的话题上。
    秦婳家的年夜饭非常丰盛,宋祁鹤在饭桌上被杜女士热情地投喂食物,又被秦爸爸拉着不断碰杯,秦婳在旁边劝都劝不住, 最终光荣地喝醉了。
    只不过这男人的醉态若不仔细观察, 看起来都和平常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宋祁鹤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的一端,低垂着头, 一言不发。
    旁边杜女士和秦爸爸还有秦爷爷正在说话聊天, 客厅里热热闹闹, 可他那处却像是无人问及的北极。
    秦婳端了果盘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幅场景。
    杜女士会时不时地就喊宋祁鹤一声,不知道笑着问他什么, 他就很礼貌地说一句话,然后又没了下文。
    秦爸爸和秦爷爷也会把话题往宋祁鹤身上靠,却又不能谈及他的家庭他的父母,然而“父母”早已经渗透在了他曾经的生活中, 不论别人怎么躲避,问学业也好问生活也罢,都无法避免地将“父母”这两道身影从他的心底拉扯出来。
    再加上,今晚是除夕。
    秦家的人真的很好,对他体贴入微,关心备至。
    他们生怕触到了他的伤口,所以小心翼翼。
    热情亲切的面孔下走的如屡薄冰战战兢兢。
    宋祁鹤觉得,没人欠他的。
    他也没资格被他们这样对待。
    秦婳刚走过来,在他的身侧坐下来,宋祁鹤就一反常态地开了口“爷爷,叔叔,阿姨。”
    他先是喊了人。
    等三位长辈的目光齐齐地落过来,秦婳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宋祁鹤继续道“谢谢你们的照顾,其实不用这样的。”
    “我真的没事,所以不用在我面前避讳谈及我父母。”
    秦婳的心蓦然跳了一下,她轻抿着唇看向宋祁鹤,男人的发梢顺从地垂下,落在眉毛上方,他的眼眸低敛,片刻后掀起眼皮来,眼尾处天然的上挑,目光沉静深邃,“其实还要谢谢阿姨,要不是那天您执意拉住了我,让我晚回了家,我可能也跟我父母一起遇害了。”
    杜女士怔怔地望着宋祁鹤,面上没多大反应,心里却很心疼。
    “宋祁鹤”秦婳扯住他的手,轻唤了他一声。
    男人的视线便挪到了她的身上。
    两个人的目光交汇,秦婳眼底的担心显而易见,宋祁鹤却对她微微笑了下。
    他抬手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也要谢谢婳婳。”
    秦婳的瞳孔猛然收缩,她震惊诧异地盯着他,耳朵像是被他刚才对她的称呼灼烧了一下,忽而滚烫。
    “要不是你,我好像”
    宋祁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婳忽然拉了起来。
    “他喝醉了,我带他上楼。”秦婳说着就不容分说地拉着宋祁鹤往楼上走去。
    宋祁鹤也不反抗挣扎,就这么乖乖地被她拉着走。
    直到两个人进了她的房间,门被秦婳关好后在里面反锁,她才舒了口气,转身看向站在她身后的男人。
    “婳婳。”他又这样叫了她一声。
    秦婳的额角一跳,吞咽了下口水,轻“嗯”了声。
    宋祁鹤说“那副画,不是好好活下去的意思。”
    秦婳木楞地仰脸望着他。
    她其实知道那副画不是她说的那个意思,她当时只是情急之下就那么说了一句,到底是什么寓意,她根本还不清楚。
    “其实,是一个求救信号。”
    “我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会被思想左右,会特别想解脱,想结束,那个天台就是我观察了好久选好的地点。”
    “可是我又不甘心,于是不断地挣扎着,想让自己透口气,然而却觉得越来越痛苦。”
    “我把那副画画好后,在很不起眼地角落里加了我自己的身影。我对自己说,只要有人发现,能找到我,只要有人能拉我一把。”
    “但我知道,这种可能几乎为零。所以说到底,我内心深处还是想死的。”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出现,还恰好跟我说你去了我的画展,你看了那副我发出求救信号的画,你在想它有什么寓意。”
    他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眼前的姑娘,低喃道“是你把趋近于零的可能,变成了另一种可能。”
    秦婳听的心酸又难过。
    一直被死亡的想法包裹住的他却始终没有放弃寻找活下去的理由。
    哪怕微乎其微。
    但他今晚太反常了。
    一次性说这么多话,简直不是宋祁鹤。
    尤其是现在,不知道是屋里的地暖开的热还是其他原因,他的耳根发红,冷白的皮肤上透着淡淡的粉。
    秦婳沉默了片刻,伸出一根手指来,问他“这是几”
    “1。”
    秦婳又了加了一根手指,宋祁鹤“2。”
    秦婳把剩下的三根手指也伸开,冲他晃了晃,宋祁鹤说“3。”
    秦婳“”果然醉了。
    怪不得成了话痨。
    她上前一步,搂住男人,喉咙哽了下,扬起笑轻言道“你看我这么好,不然直接娶了我得了。”
    秦婳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把话说出来了。
    然后就忽然变得很紧张起来。
    宋祁鹤这会儿像是很清醒,他回抱着秦婳,特别认真地低声道“我也好想娶你。”
    “能不能再等等”秦婳听到他询问。
    “嗯。”秦婳应了声。
    说不失落是假的。
    他的回答其实就是变相拒绝了她。
    秦婳大概能猜到他在顾虑什么,反正现在还早,她不着急。
    就只是,有点失落。
    隔天一早醒来,宋祁鹤果然不记得昨晚他有多反常了。
    似乎也不记得秦婳随口提的求婚。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提除夕夜那晚的事,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新的一年,一切都在自然而然地向前走。
    宋祁鹤按时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秦婳偶尔往学校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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