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安下心,闻静菀又赶紧捧了晴烟新倒的茶到太尉跟前,软声软调一脸讨好地道“今晚叫太尉大人担心了,实在是吃了饭有些积食这才随便走走,没成想那么巧又遇到太尉大人”真是背运
赵冕斜着眼看她小嘴叭叭颠倒黑白,一言不发。
倒是一旁的娄公公听着冷汗就要往下流,这位长公主可真是胆大包天,当着赵太尉的面被当场捉住都敢胡编乱造,偏生赵太尉好似还十分纵容
闻静菀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觑着太尉大人的脸色,然而什么也看不出来,慢慢停了下来,软糯糯娇怯怯道“太尉喝茶。”
赵冕抬手接过茶盏,却并不喝,只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闻静菀心里打起鼓,这位的心思可真是太难猜,生气不像真生气,高兴不像真高兴,就今晚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变了三回脸。
正忐忑,门口的小太监忽的高声道“太后到”
长乐宫的几个一听都愣住了,知道宫里有太后是一回事,但亲眼见太后又是另一回事了,闻静菀如今身份尴尬,那太后身份也尴尬,两相安好井水不犯河水才最好,现在太后跑来做什么
“哀家听说长乐宫出了事,心里放不下,特地来看看。”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个娇滴滴仿佛掐着嗓子说话的声音从殿外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道浓郁的香风。
太后李氏年纪不过二十多一点,寡居五年却风情不减,打扮得着实有几分浓艳。
看着李太后摆着腰肢走进来,闻静菀不由担忧起这样时间久了会不会扭断腰。
李太后目光落在上首端坐的男人身上不禁愣了一下,而后才亲热地上前拉着闻静菀的手,仿佛十分熟稔,眼色却不由瞥向赵冕“这就是寿安吧,果真一看就是与先皇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亲母女,只可怜先皇后去得早,先皇又遭不幸,现在竟只留下你一个孤零零的。”
接着放开闻静菀,转向赵冕“太尉大人,今晚的事儿哀家也听说了,寿安年纪还小,又初回宫,一时不适应也是有的,做了错事,太尉大人也莫要如此生气,更万万不能重罚呀。”
闻静菀先还有些懵,听到这倒是明白了,这位李太后当真不简单,明着求情,实际上先说她身份又说今晚的事,一字一句都在挑拨太尉大人的怒火,只等着太尉下令将她拉出去砍了头才好。
大家同是太尉刀俎下的鱼肉,不说同舟共济,何苦还要自相残杀
叹归叹,闻静菀也怕李太后这几句又勾起太尉大人的火气,连忙又抓住他的衣袖,映水秋眸盈满委屈,樱红的小嘴撅起,可怜巴巴道“太尉大人,今晚真是个误会,我若真有那等心思,哪里还能与您一起用膳,真是散步时走岔了路,这才不小心绕了进去”
看着两人亲近的姿态,再听见闻静菀娇憨的话语,李太后神色变了一瞬,只看见赵冕伸手拂开闻静菀的手,立时又恢复一张笑颜,端得是妩媚勾人,就要凑到赵冕另一边。
赵冕抬眸,眉目清冷,只淡淡一瞥,就止住了李氏的动作。
“见礼。”
突然的两个字,让本就因着被他拂开手惊愣的闻静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赵冕,檀口微张,睁大的杏眸里盛满茫然。
李氏也是闻言一顿,继而喜悦涌上眉头,太尉这是让寿安长公主给她见礼确实该如此,寿安长公主再是先皇血脉,可到底是个公主而已,如今她儿是皇帝,她是太后,寿安长公主给她见礼也是应当的。
满殿的人都觉得赵太尉这是恼了闻静菀,才让她给李氏见礼,不然名正言顺的嫡公主,怎么也没有给“过继”来的小皇帝亲母见礼的道理。
娄公公才自以为知道了太尉大人的密辛,便遭了此事,埋下头不肯吭声。晴烟、雾雨慑于太尉淫威站在角落里,这会儿也忍不住抬起头担忧地看着小主子,这实在欺人太甚
闻静菀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知她方才那句话得罪了太尉,才惹得太尉要这般折辱,也罢,小命最重要,别的都是身外之物。
纵是心中宽慰自己,可到底委屈,闻静菀本就雾蒙蒙的一双眸子更添了几分水汽,抬眸看向李太后。
李太后昂着头,端着长辈姿态,对她高高在上一笑,眼尾拉长泄出几分似有若无的嘲弄。
闻静菀咬咬牙,正要福身下拜,一旁端坐的赵冕半垂目,睫宇微微搭拢,衬出玉色容颜,细薄唇瓣轻掀,云淡风轻似的添了一句“李氏,给寿安长公主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