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年三十, 家家户户团团圆圆。今年有了傅东康,多了个孩子,镇国公府似乎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昌平公主对这个安静聪颖的孩子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和喜爱,亲自照料他的起居。也因为这个孩子的存在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不再一门心思地热衷参加为各家未婚儿女准备的相亲宴。
    符三爷的大儿子符群携妻儿自外地赶了回来。符家老小, 一大家子。欢天喜地。
    符世子心中挂念一人, 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傅长安一直没有消息, 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有人说在西沉关看见过她,再派人去找,又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镇国公看得开,说“一人一命,既然那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旁人若是打着为她好的幌子横加阻拦,倒显得这些人不懂事了。长安像她爹娘, 拗得很,除了自己想通旁人根本说不通。当年她爹就是怎么也不听我地劝,先帝缠绵病榻储君之位未定之时, 傅将军担心吴太后外戚干政, 拒不支持今上。乃至身死, 今上都不曾释怀莽夫一个”镇国公骂出这句话心里是痛的, 又痛又气。他想念老大哥了。
    元宵节, 一家老小都出去放花灯了,大街上人挤人,几乎水泄不通。
    符家包了条画舫, 京城的河道上,停的满满当当。往年符白岩都会赶去参加元宵诗会,能彰显才名的场合从来都缺不了他,今年他兴趣缺缺,借口白日多饮了酒受了寒,没出门。
    都察司查出多起官员贪污受贿案,还有草菅人命的,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要按轻重缓急,一个个查办。可这些案子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他们背后牵连的势力才是让人头疼和纠结的。
    新帝根基不稳,如何平衡各方势力才是重中之重。而这些势力当中,教坊司的态度总给人暧昧不清之感。
    按理,教坊司的大长公主亲自揪出了今上外祖一家祸乱朝政,企图谋反的罪证。并亲自监斩其一家老小。今上对其忌惮自不必细说。人人都说大长公主想学武帝,有篡位之心。可她终生未嫁,并无子嗣,如今又是花甲之年,篡了位,劳心劳力还不见得有现在舒服。没有篡位之心,却又无时无刻不盯着皇帝。监察百官。权力几乎凌驾在帝王之上。
    符白岩想的出神。窗户传来三声叩响。
    “什么人出来”
    等了片刻,没有回应。
    符世子警觉的推开窗,却在窗台上发现一本残破的书卷。他犹豫了下,用帕子包了,才看了几行,面色大变。将书卷往怀中一塞,跳上屋脊。极目远眺,远处隐约有人影起伏纵跃。
    他内力灌满全身,急速追赶。
    穿过人头攒动的闹市,远离市井人家,终于在荒芜的旷野,前面的人回身一剑,符世子后退数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君子剑的半本残卷已按照约定给你,你还想怎样”
    符白岩的目光落在她握在手中泛着幽幽冷光的缠丝上,她穿着黑色的罩衣,头脸都埋在里面,看不到模样,声音压得有些低,透着刻意的冷漠。
    君子剑的半本残卷已足够他有一万句疑问想一次问个清楚,可此时此刻,他只想知道“傅长安,你去哪”
    傅长安“不关你事。”
    符白岩“傅东康呢你不管他了”
    傅长安“不管。”镇国公答应过的事不会言而无信,她又有什么放心不下
    她转了个身,黑袍随着她的转动,旋出一道圈。她一往无前的朝黑暗中走去。
    符白岩不甘心就这么放她走了,追上几步,“你是要去杀赵文炎”
    傅长安“”
    符白岩“赵文炎是真正的高手,你去只会送死。”
    傅长安“”
    符白岩“你的仇,我和我爹迟早会为你报。”
    “符世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符白岩心中一阵尴尬,是啊,这么多废话不像他啊,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咳嗽了声,将掉在地上的面子拾起,“是蔡无稽,他整日在我耳边唠叨,听得多了。”
    傅长安已没了耐心,又是纵身一跃。
    符白岩有种感觉,自己此番要是跟丢她,可能就真的要丢了她。他几乎是没多想,又追上了她。
    “我不是去赵国,我有自知之明,不会白白送死。”傅长安用了极大的耐心,解释了这一句。
    符白岩站住,“那你”
    “符世子,我是个没有未来的人。”
    这是傅长安临走之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他控制不住震动的心,却也没有迈开追上她的步伐。
    她是那样的毅然决绝,他心里明白他留不住。
    她和所有人撇清干系,只因她早就抱了必死的心。
    “蔡无稽说他等你回来等你回来请你喝酒”
    符世子心里一阵难过,却又无可奈何,就像他爹说的那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该如何走,走向何方,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性格不一样,人生经历不一样,就永远谈不上什么“感同身受”。
    他不能自私的强行拦住她,阻止她去做她想做的事,即便九死一生即便万劫不复,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无怨无悔。就像他此刻也做不到放下一切陪在她身边一样。说到底,每个人的路不同罢了。
    符世子怀着沉重郁闷的心情回了府,一路上,灯火辉煌,欢声笑语。符世子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
    他曾以为傅长安口中赠他半本剑谱,是许他看半本缠丝剑的意思,却不想拿来的是君子剑的残卷。
    谢晓和姬如意到底是什么关系,残卷怎么会在傅长安手里已经不重要了。
    他只知道他视做兄弟的人已远行,他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不知过了多久,看灯会的符家人回来了。
    符超窜到他的屋子,愤愤不平道“真是气死我了你今日不去灯会,李昭那厮博了头彩,你是没瞧见他那惺惺作态虚伪的样子,气死我了”
    这个世界很大,找一个人本属不易。如果有人成心想躲起来,难上加难。
    符白岩自此后一门心思扑在都察司,各处建立监察机构,传递消息。
    他给自己立了一个目标,寻找傅长安。
    寻找她这件事,不能大张旗鼓的找,而是偷偷的找。
    找到了要怎样,他不清楚。
    这样的一个目标,促使他不断的完善机构的不足,也促使他迫切的想壮大这个机构。
    想知道一个人的下落,却因为天大地大消息不灵通导致的无力感太难受了。符世子在这种无力感中又找到了另一种疯狂的乐趣,各地的消息情报源源不断的到了他的手中,他渐渐喜欢上了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有时候,他会莫名其妙的头疼,脑子会钻入一些奇怪的念头。
    每当头疼后,他觉得自己的心境总会有些奇妙的变化,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似乎是更成熟了
    镇国公训斥他,做人做事不能太冷硬,太过决绝
    符白岩有时候也觉得挺莫名其妙,他既觉得他爹教训的对,又觉得不该听他爹的,他爹太仁慈了,而仁慈的人通常都没有好下场。
    五月,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寻芳节,今年发生了一桩大事。大晋第一才女叶采薇竟在吴太后办的宫宴上,当众自请下嫁小符大人。据说小符大人如今作为晋国炙手可热的人物,想嫁他的女子几乎要绕着皇城转一圈。叶采薇大概也是急昏了头,做出如此惊世骇俗之举。众人惊呆了不过更让众人惊掉下巴的是,小符大人拒绝了。
    小符大人虽惊才绝绝,但叶采薇与之相配,倒也不算委屈了他。
    小符大人拒绝的很干脆,一点转圜余地都没。
    当夜,叶采薇就悬梁自尽了,幸而被不放心孙女的叶老夫人及时发现。叶太师为了孙女的终身幸福,老脸都不要了,亲自求到了国公府。
    奈何郎心似铁。
    这事闹得满城风雨,叶太师也因为此和镇国公府彻底闹翻。
    原本一场人人看好的姻缘最后却是这么个收场,唏嘘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落井下石,浑水摸鱼者更有之。
    户部尚书之子李昭,请了三波媒婆去了太师府,求娶叶家采薇。
    两家定下儿女婚事。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办的大张旗鼓,给足了太师府的面子。
    不多几日,那位“是瑜不是亮”书生又写了一册燕国公子传,编纂了个不存在的朝代,有个名动天下的燕国公子,其文治武功天下一绝,引得闺房女子无不魂牵梦萦,甚至有女子不顾礼义廉耻自荐枕席,只为博得郎君一顾。总之前面大半部分将燕公子吹得天花乱坠,人间有地无双。
    熟知“是瑜不是亮”尿性的符超在听说这本书后,曾怀疑这位先生改性了。这位先生专业给他哥泼脏水七八年了,写了几本书就没见说过书中男主好的。果不其然,翻到最后,好嘛,人人都想嫁的燕国公子竟然不举,是个废人。
    符超气得又四处拿人。
    符白岩却全然不将这些放在心上,一笑而过。
    六月,符世子收到了一笔一千两的银子。银子是交到符七手里的,符七并未在意,自从符白岩官运亨通后,求他办事的人不在少数。符七按照以往的规矩,收银子不办事准备充公。
    报备的时候,符白岩迟疑了下,“这银子是给小符大人的还是蔡无稽的”
    符七起先还愣了下,一拍脑袋,在他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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