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灌肠的动作却不停,“启禀仪将,那是新衣裳,我这我、我这不是怕弄脏了衣裳嘛就想着等明儿大年初一再穿”
    叶蓁蓁含笑点头,“新鞋也要穿。”
    少年军士笑得见牙不见眼,“是听仪将的,大年初一也要穿新鞋”
    旁边一个年纪稍长些的军士叹道“哎哟,先前还觉得,去年今年遭了旱灾,怕是这个年难过哟没想到还能每个百人队都能分到一头年猪”
    叶蓁蓁笑道“以后还会越来越好的所以啊,做好你们的本分后勤给养就差不了”
    武霸图在那边喊她、说要去下一处
    叶蓁蓁便笑着交代众军士,让今儿都要好好洗澡、换上新衣新鞋过年什么的,这才跟着武霸图离开了。
    南疆的八万军士,并不是聚集在一处的,共分十四个驻地。
    武霸图带着叶蓁蓁去看了每一处驻地
    大多数军士都没见过女将叶蓁蓁,见叶蓁蓁如此温柔美丽、都不由自主的收敛了些,人人都是羞答答的。
    不过,叶蓁蓁眼见为实的看到、确实军中儿郎们全都在忙着杀猪、做年夜饭
    她心里畅快极了
    当夫妻俩回到南宗的时候,都已经错过了午饭时分。
    娇婶连忙让人拿了现成做好的一道烧鹅,并一小筐胡麻饼过来,让小夫妻俩先垫垫肚子。
    叶蓁蓁吃了半个胡麻饼就不想吃了。
    这距离饭点都只有一个时辰不到、吃太多,呆会子又吃不下了。
    武霸图却很坚决的让她多吃些。
    没法子,在他的坚持下,她吃了一整只烧鹅腿,一整张和她的脸差不多大、约有一个指节厚实的胡麻饼
    然后撑着了。
    没一会儿,前来吃团年饭的族人们便陆续赶到。
    宗祠里开办的是流水席。
    十人桌、共摆了一百桌,至少要吃三次。
    大伙儿都按着以往的规矩,按年纪辈份来入席。第一批入席的,是武霸图的叔叔辈儿。男女分席而坐,武霸图与叶蓁蓁分别入席,殷勤劝酒劝食、慰问打招呼
    第一席吃完以后,武霸图要去迎新到的族人,叶蓁蓁则要一旁送客、还要亲手将一份一份打包好的糕点、腊味、果品等送到族人们的手里
    送走了第一席的长辈们,第二席酒席已经开始。
    这些都是武霸图的平辈儿。
    武霸图与叶蓁蓁一样,也要入席劝酒劝食、慰问打招呼
    第三席是武霸图的平辈儿,程序也一样。
    直到这时,叶蓁蓁才知道、为啥刚才武霸图非逼着她吃东西了。
    因为迎客送客的,她根本就没时间吃
    等到吃第三围酒的族人们相继离去了他们要赶在城门关闭前离开,居住于南宗附近的族人们这才松了口气,坐下来自个儿吃用。
    这时,已是戌时三刻左右了
    众人也是男女分坐
    叶蓁蓁与娇婶、萍嫂等人坐在一处,吃起了筵席。
    娇婶笑问叶蓁蓁,“娘子,过年是不是累得慌”
    叶蓁蓁含笑点头,“以往是在家里当小闺女,确实不曾这样忙碌过。”
    “那就多吃一点”萍嫂说道,“这一年到头的,咱们也辛苦啦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说着,正准备给叶蓁蓁斟酒
    娇婶嗔怪道“少主一早交代过,娘子喝不了酒你给忘了”
    萍嫂道“这是糯米甜酒啊不算酒罢”
    叶蓁蓁见那萍嫂斟出来的酒水是半透明的、且还挺浓稠,酒汁里还混着几粒白胖糯米粒儿
    萍嫂道“这是半个月前新酿的,我尝过,酒味儿少、甜味儿多要是酿过头了、也不敢给娘子喝。”
    娇婶还有些不放心,叫萍嫂先倒了一杯她试过,这才对叶蓁蓁说道“娘子,你喝罢,不妨事就是甜水儿”
    叶蓁蓁听了,果然拿起酒杯,试了试。
    呀,还真是如同甜水一般的糯米酒。
    她喝了一小杯
    突然却感觉到一道清冷的目光锁定
    叶蓁蓁转头一看,却见武霸图坐在隔壁席位上,正担忧看向着她。
    她一笑,朝他摇了摇头,乖乖放下酒杯。
    你别担心我啦、我不喝了。
    武霸图这才微微一笑,与族人们吃酒聊天去了。
    叶蓁蓁的身体倦得很,但精神有些亢奋。
    以往她在娘家过年,人虽没这么多、可规矩却要大得多叶府的亲戚少得多、多为小富之家,在规矩礼仪方面更讲究。但规矩礼仪也是个双面刃。若是太讲究规矩礼仪了,那架子就端起来了
    多少教人亲近不得。
    但武氏家族里的族人们多是泥腿子,于礼仪规矩什么的、不甚在意,反倒更显得亲切亲近。
    叶蓁蓁嫁进武家才半年,却早已美名远扬。如今她长驻南宗,一来就号召族人粉房子裁新衣改革族学虽初时众人是有点儿心疼钱,后来发现也没多少钱,可屋子亮堂了、人们穿得干净整洁了、娃娃们更愿意上族学了
    且叶蓁蓁还叫分祠修猪舍、让年后开始养猪养羊干什么的
    这可是公中的产业啊既是公中的、就是大伙儿的不用自个儿出钱、以后年底就有分红;要是平时出了力、为族里打些猪草煮些猪食的,还有工钱可领
    这日子过起来啊,是比原先更有奔头了
    怎么不叫南宗族人们心花怒放呢
    所以族人们对叶蓁蓁也是挖心掏肺的好。
    这个说我家养的鸡、平时让娃娃们捉了虫子来喂养,下的鸡蛋全是双黄且还是红心的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这筐鸡蛋少夫人拿回去吃
    那个说这是我家娃娃去山上挖回来的冬笋,上回在太平城里看到少夫人买冬笋了,这样的东西以后不必花钱买,说一声就好,喊娃娃们上山挖笋、他们还高兴咧
    还有的说、她去军营帮工的时候,上山挖芋头,偶尔发现了上好的黄精。怕少夫人不会弄,自己先拿回家九晒九蒸了,这才拿来给少夫人。黄精是极好的药材,也配少夫人用。
    族人们拿来的,都不是很金贵的东西。
    可叶蓁蓁很领情。
    她心里头高兴,再加上累了一整天、又饿坏了
    听着族人们聊天、说起以往的武家老一辈人的事儿;她怎么就觉得,平时从来也不吃的大如巴掌的扣肉、烧猪皮等极富乡村风味的大碗菜原来这么好吃呢
    因众人是要守岁的。
    所以这顿饭,大伙儿就慢慢吃
    突然,好多娃娃们拧着小灯笼跑来跑去,嘴里还乱七八糟的大叫
    “过年啦过年啦”
    “快点快点快点烧炮仗啊”
    “听讲今年有烟花”
    “真的假的”
    “是真的,我看到梁任他们在那边准备放了”
    “啊快,我们也去”
    娃娃们又一窝风的跑了。
    娇婶道“哟,子时了哎过年了过年了”
    萍嫂也道“今年有烟花吗哎烟花多贵啊,七发连珠炮就是二两银子这放烟花就是烧钱呀”
    叶蓁蓁转头看向了隔壁桌的武霸图。
    他感受到她的注视,立即转过头、看向了她。
    武霸图微微一笑。
    叶蓁蓁忍不住就想起了去年、她在娘家过年的时候,有人在她家的下人巷后头放烟花。
    那一带的勋贵人家、只有叶樊两户。
    寻常百姓是烧不起烟花的。后来她也去问过樊家,也并不是樊家放的烟花。
    于是她一度怀疑,有可能是武霸图为了讨她欢心、才会在后人巷那儿放烟花
    只后来也忘了问。
    正好这时,娇婶轻斥了萍嫂一句
    “你懂什么是少夫人喜欢看烟花,少主才自掏腰包买回来的且还都是从京都运来的又没花你的钱你啊,就搭着少夫人好好享福罢”
    叶蓁蓁也听到了。
    她咬着唇儿,看着武霸图、也微微的笑。
    “啾”
    尖锐的呼啸声突然响起
    一粒明弹慢慢地升上夜空,随着“砰”的一声炸响,巨大的菊形烟花在浓黑如墨一般的夜空里突然绚丽绽放
    族人们齐齐“哇”了一声,惊叹了起来。
    因子时也已经到了,更有无数孩童点燃了各种炮仗。
    听着震耳欲聋的炮仗声、看着一朵又一朵的绚烂闪烁的烟花于夜空中相继绽放
    叶蓁蓁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烟花才歇止,震天响的炮仗也渐渐停了下来。
    旧年已辞,新年已至。
    叶蓁蓁命侍女们抬了个箱子出来,先给族里的孤寡老人们发红包。因孤寡老人们都无后、有的还身患残疾,所以叶蓁蓁给他们的,是每人额外一个二两银子的一等封,再外加一个大伙儿都有的、装着一钱重的散银的红包。
    给孤寡老人们发完了红包以后,老人们离开了。叶蓁蓁又以宗妇的名义、给其他人发红包。
    大伙儿说了一堆吉祥话,最后终于各自散去。
    此时已然夜深。
    叶蓁蓁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站在原地不动、活动了一下脚踝。
    今儿太累了。
    脚后跟那儿像是两块骨头已戳破了血肉、给直接戳到了青石板上似的,痛得不行只方才当着人面、不得不强忍着
    这会子人少了,她就有些撑不住了。
    武霸图走了过来,二话不说便将她抱起
    叶蓁蓁被吓了一跳,连忙看看左右
    院子里只有灵雀儿和灵鹂儿在,但二婢都垂手而立,没敢抬头。
    还没等叶蓁蓁抗议,武霸图已经抱起了她,朝屋里走去。
    “蓁蓁今儿累了一天”他嘴儿弯弯、眼神温润,低声说道,“就让我来服侍蓁蓁,可好”
    叶蓁蓁俏面含羞、笑靥如花。
    她将自己的脸儿依偎在他那坚硬如铁的胸膛处,低低的说了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冬至。你们那吃饺子还是吃汤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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