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某处,好似在想些什么。

    池小秋几步跳到他跟前,一拍他肩,却忘了自己有多大力气。

    伴着一阵剧痛,钟应忱猛然回过神来,手上不着力气,拎着的食盒顿时哗啦啦掉翻在地上。

    “对不住对不住”

    不等钟应忱看她,池小秋自知理亏,忙上前帮忙收拾,这才发现食盒里碗盘翻了一片,油汤淋漓,还剩了许多饭菜,连往日卖空的香椿豆腐,都还剩了满盒,被压得一塌糊涂,可怜兮兮地陷在里面。

    这是生意不太好

    池小秋一边拾碗,一边暗里看着钟应忱脸色,发现他也只是开始看了池小秋一眼,自己弯下腰去捡拾蹦跳着弹到草丛间的藤盖时,又肃了脸色。

    拾到了藤盖的钟应忱半晌未动,他微抬起眼,目光在满地狼藉里巡回,眉头微皱,好似在苦苦思索些什么。

    池小秋小声道“卖不出便卖不出了,今日先歇着先尝尝我做的杏仁酪”

    刚出锅的杏仁酪香喷喷滑润润,池小秋点上蜂蜜,洒了些花瓣,端出来时,香味便一直绕在她四周。

    钟应忱动也不动,直到池小秋撞了他胳膊,大声道“拿着尝一口”

    他才如梦初醒般,接了过来,一仰头,喝个干净,手里捏了块石子,便现在泥地上画起来。

    他问池小秋“今日渡口,可遇着什么奇怪事”

    “倒没什么只是人多比平日多上几倍”

    “来回运的是棉布还是桑叶”

    “这不是蚕月肯定是桑叶”

    三四月的桑叶贵得池小秋咋舌,要照着这价钱,她家里门口两棵桑树,能捋下来几钱银子

    钟应忱长长出了一口气,他想起今日遇见胖子时,他愁眉苦脸的一句话“长顺,柳湾两个镇子蚕花坏得厉害,整条柳江上的叶船,只怕都要往柳安镇来了。”

    柳安镇就这么大,就出这么多蚕,如何容纳得下三四个镇的青桑叶。供过于求,便只有一个结果。

    叶价大跌

    “亏得我听了孙先生的话,昨日就着晚上开市,就把这一船桑叶卖了,可这后头,还有二十多天”

    胖子全没了喜庆模样,眉头拧成疙瘩,脸色铁青。

    要一直跌下去,他就去了半辈子的身家

    钟应忱划着叶子船走了一圈,见东栅叶船虽多,却沉闷异常,凡是露出头脸的人,都一副阴沉模样。

    破天荒的,钟应忱只卖出去了几份吃食,其余原样带回。

    他低低道一声“做梢叶生意的人,怕是要难过了。”脑中却凭空浮现出下午回家时,见到的那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虽然他带了汉阳大竹斗笠,贴了胡子,画了眉毛,换上帮工打扮,但钟应忱一向好眼力,还伴着好记性,一眼便认出了,闪进那家门户的人,便是铁口直断的孙先生

    钟应忱留了一个神,晚上时,他专门绕到那一户人家后门,左右打听了一下,却没打听出什么不同。

    不过是个寻常的行商人家,有个百十两银子,每到来此处做生意,便住上几天,其余时候,便都空置着。

    恰好,主人近日都在家。

    便是孙先生上门,也没什么疑惑处,毕竟,神仙嘛,谁不想沾染一两分,求个机缘呢

    只可惜,这一次,孙先生也救不得许多人。

    三月二十九日,东栅来船是平日十倍。

    早中晚三市连开,叶价已经跌破至百斤百文,便是如此价钱,柳安镇各家叶行也不再愿意派人出来收青桑叶。

    变故发生在四月的第一天,钟应忱再往东栅去时,还隔着老远,便听到一声凄厉哀嚎。

    “老爷老爷”

    钟应忱循声看去。

    只见一个青灰色的影子,将满筐的桑叶疯狂撒往河中,而后,毅然决然地跳入了河里

    隔着时光,记忆回溯,仿佛熟悉的一幕骤然间同眼前的光景重叠。

    钟应忱定定往前走了两步,在望向栅间的一瞬,便让河上一幕惊在当场。

    东栅把着曲湖与瀚溪的交汇点,那河水浩浩汤汤,流的竟然不是水,而是满江的桑叶青桑叶

    叶商们把满船的桑叶,一点点从乡下桑户处收了来,花上两三日工夫运往柳安镇,费了许多银钱保鲜才安全抵达的青桑叶,尽数,倾倒尽了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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