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地,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手便自个将钱袋扔了出去。

    池小秋被砸个正着,她抽了系带一看,里面足有五两。

    她摇头,仍旧扔了回去“太多了。”

    钟应忱从中取了两块,又将钱袋给了她。

    “你那兜里,也不到三两。”钟应忱对她的银钱多少门清。

    池小秋怔了一下,一瞬间,心里感动地一塌糊涂,她想了想,郑重问道 “我算利钱给你,五分利,月底前结清。”

    “凡贷钱抽利,多过三分者,仗五,罚倍银。我不惯坐监。”

    钟应忱并不感动,直接说与她“你这谢礼给的太过,容易养大别人胃口。便是旁人施与援手,也不应致自己于不利之地。”

    他说“这钱,我不用你还。”

    池小秋还在等着他往下说,钟应忱可不是卖了自己还要倒数钱的人。

    果然,钟应忱接着道“这钱算是我入了份子,以后摊子若有了进项,刨了成本,我占两分。”

    “好”池小秋干脆答应,两人击掌为誓。

    撇开两人情义不说,钟应忱虽不懂茶米油盐,锅碗瓢盆,却会算数会写字,主意一个接着一个,拉他上了这个船,总是赚了。

    转天,池小秋专挑了下午时候,又往福清渡去,挨家铺子去问,却只略过了常家铺子,她只如个梭子一样梭过两回,听见风声的常娘子便坐不住了。

    趁着池小秋再从她眼前过,常娘子忙将她拦住,道“那日我忘了和妹妹说,五两也使得。”

    这回换做池小秋一味摇头,要躲着她走。

    “着实不容易”

    池小秋步子大,眼看就要突围。

    常娘子生怕她又没了踪影,忙拖着她衣襟,也不晓得自己说了什么,只是胡乱道:“五两四两半四两也使得”

    池小秋立刻停了脚步,笑逐颜开“好那便四两”

    她干脆利落从袖中掏出一张纸契并印泥,几步走回常家铺子前,啪得拍在桌前,道“按个印子,我便给钱”

    旁边的宝官因着这两天娘子心气不顺,宛如生活在水火中,听见自己说可,忙跟着池小秋在纸契下按了个手印。

    盖棺定论,水到渠成。

    等常娘子紧赶慢赶回去,池小秋早拿了契纸,按下四两散银,对着两人客客气气拱手“多谢大哥与嫂子周全,以后咱们便一处了。”

    常娘子气得倒仰“分明说的是五两”

    池小秋脸色立刻不好看了“嫂子莫不是在耍弄我契纸现在这里,不然我们请了人来说理”

    常娘子如同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得眼睁睁看着池小秋走了,回过身来又把常宝官搓扁揉圆好生教训了一顿,夜里握着心口,想着那每月少出的一两银子,便觉得心肝肺都让人拧着疼。

    池小秋也不去管他们心情,回家去还了钟应忱一两,开始张罗起自己的新买卖。

    池小秋一向不毛不拔,这回竟也大方了一回,往集市上买了些锅盘砧板,在半塌的另一间芦棚席子里搭了一个简单的灶台,竟也似模似样。

    “不做酥鱼”钟应忱本以为她还要做老营生。

    池小秋忙着扛锅放碗,头也不抬“不多些饱肚的吃食,便是再好的酥鱼也不卖出去。”

    江娘子摊上也是将各色菜都浇了白米饭,才带起了第一拨生意。

    “便卖这个”

    钟应忱见炉灶边堆得老高,打开一看,竟是一叠又一叠的大饼。

    “咱们这儿,天晴刮风,天雨落水,什么米面放在这里也早坏了。今儿我往桥上去,那里有个曹婆婆饼铺子,卖的好便宜大饼半卖半送,这一袋子,才不到一百钱”

    池小秋占了个大便宜,絮絮说得高兴,钟应忱听见名字,总觉的哪里熟悉,待仔细一想,打断她问道 “安华桥东的那家\quot

    池小秋点头。

    “你可尝过”尝一口再看看他家为甚这么便宜

    “我走得急,却没来得及,横竖这馒头大饼也没个馅儿,便是再难吃,想些办法,也好衬饭食。”

    “这饼”

    “渡口的人没什么讲究。”池小秋亲看着那些人风里来雨里去,能吃上一口热饭便好,只要菜口味重些,占肚的东西便能吃得下去。更何况,这家的饼最是实在。

    池小秋掂了一张饼给他看,只消稍稍一拍便彭彭作响,她道“看这个头,又大又厚,吃下一张能赶上别人两张”

    “”

    钟应忱递过去“你尝一口。”

    “唉”

    “尝一口试试。”

    池小秋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忙咬了一口,白里还泛着黄的大饼,如她意料之中的又大又厚,费了半天劲才咬下一块。

    连她都如此,别人连吃也吃不动

    池小秋看着满满当当的大饼,有种想要找一块豆腐去撞死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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