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的杨柳条,那柳条看着柔韧,在她手里就好像没了骨头,轻轻一掐一揉,就尽数到了她手里。

    这时节柳条还是黄绿的,但让初升的太阳一洒,就成了碧金的。

    碧金的枝条在池小秋手里一跳一跳,一个出口大,开口小的笼子便现出了雏形。

    她一边编着,一边留意看着街边各处买卖,要想来快钱,正经张罗摊子必定来不及,最好的便是将一两个家传方子拿了去卖。

    池小秋张开自己的手看了看,果断抛去了这个念头。

    那是她阿爹阿娘留下的最重要的东西,山穷水尽也没舍得卖出去,现在更不是时候。

    她把柳条鱼笼下在浅滩隐蔽处,等肥鱼鲜虾自己闯上门来,自家去往街上去逛。

    “现下的汤面”

    “玉带糕,千层糕,新出的,还热腾腾的哎”

    “青鱼汤饺,满馅儿的鱼肉汤饺儿”

    转了一圈下来,这里吃食甚杂,北边的硬面,南面的汤粉,苏式糕点,香糖果子,倒像东南西北的风味赶到了一处,但有一点却是常见的,便是水乡遍地可见的河鲜鱼虾。

    池小秋原想着若逮到了几条鱼,便拿去换了钱,这会便改了主意。

    眼下又无锅,又无灶,柴米油盐样样不见,池小秋坐在石阶上犯难。

    这厢有人闲着,那厢蒋二嫂忙得脚不沾地,她专做汤面,连夜熬的棒骨汤,洒上些虾皮,细面一扯一滚便是一碗上桌的面。

    中桥住着的人家多有生计,赶着吃了饭好去干活,有人唏哩呼噜仰脸喝了汤,砸着嘴道 “蒋二嫂的好面若是再多些佐菜便再好不过”

    池小秋无意中听着,眼前一亮

    一道道吃食在她脑中翻过,恰有一样佐菜,不用锅来不用灶,只备些调料便好。

    池小秋估摸着时候,去翻一个时辰前下好的柳条鱼笼,心里本有些忐忑,谁知拾在手里却沉甸甸的,大喜之下往笼里一看,两条一斤多黑背白肚的大鲫鱼,正拍着尾巴在里面扑腾。

    怪道人人都想来柳安镇,虽说房钱米钱处处都贵,却也好赚钱,俯身抬手便能拾着。

    池小秋仍把柳条鱼笼下在浅水里,压实在了,重回了芦席棚子,准备到近处人家讨些麻油酱油。

    “周应忱”池小秋半弯着腰,艰难进了门,还要防着那两只仍旧活蹦乱跳的鱼拍着自己的脸,却无人应声,连包裹也不见了。

    池小秋又走两步,熟练往杂草角落处一摸,昨日还散着的包袱早已经让麻绳系得规规整整,下面压着旧衣,连池小秋的都叠得边压着边,一看就是钟应忱手笔。

    池小秋摸摸头一笑,跨步出门的空档让人瞧个正着,尖嗓子戳得她耳朵疼。

    “哪里来的鱼,好鲜活模样让我看看”池小秋一抬头,正是昨天的细长眉,她埋头走着,只粗粗答一声“买的。”再没别的话。

    幸好细长眉妇人也没跟上来,这左近处池小秋只认得一个蒋二嫂,知道他家还有个一岁多的儿子,家里说不得有人照顾。

    刚往门前一站,便见个人一瘸一拐出来,原是蒋二嫂的丈夫。池小秋拿小的那条换了些酱油麻油,这蒋二哥也是实在人,口口声声只道用不着这么多,池小秋便腆着脸又讨了些小米糠,拿着蒋家的刀,连着送与他们的一条鱼都治净了。

    蒋二哥原见池小秋要拿刀,忙上去抢“你小孩家家的,哪里拿得动这个”话音未落,就眼见她将鱼甩在案板上,啪得一拍,两条鱼便不动了,而后刮鳞开膛破肚,一气呵成,竟看得他呆了。

    再看时,池小秋早已拎着一条净鱼走了,另一条躺在他家案板上,圆嘴还一张一合,正新鲜

    没有灶台,池小秋便拿黄泥现垒了一个,木炭没钱买,就拿干柴火引了火,这时节连个荷叶梗子都不见,池小秋照旧能找了阔叶来。

    把黑鲫鱼拿麻油酱油抹了好几遍,阔叶子包裹得结结实实,再裹上一层黄泥,等到火将灭未灭的时候埋在余烬里,等了好一会,重又拿米糠火来煨。

    池小秋天生便会尝咸淡,拿捏火候,火大了便撤着些,火小了便添着些,一直到锅尽火冷,她才小心翼翼抱了那团黄泥出来,往地上一摔,一层层揭开,先前还肥嫩紧实的鲫鱼早就煨得干松稣透了,稍稍一动便簌簌掉下来一些。1

    池小秋手一捻,尝了尝,露出笑。

    虽不如家里时中吃,卖钱买些调料回来却足够了。

    她忙得不亦乐乎,却没注意不远处一双眼睛盯着她,前前后后看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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