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晏然刷刷刷在心里列出了一道题。
    已知两人同被困在坑底, 无借力工具, 无攀爬能力,有吃食三十余种, 其中糕点有四十余块, 她每顿食量大约为五块糕点。
    问他们能在坑中坚持多久
    徐晏然将目光对准了唯一的变量“你一顿大约要吃多少”
    “变量”老老实实答道“不多不多,也就两碗饭。”他比划了一个圆“只这么大的碗。”
    虽吃得多, 可他带的也多。
    徐晏然仔细算了一下数目, 立刻淡定许多,她将裙子捋顺坐下, 轻松道“那便等着,有这些吃食,咱们再等上两天也不怕的。”
    能同池小秋结交甚深的人, 不须她如此防备。
    一旦全然放松下来,徐晏然便安心琢磨起了下一口该吃哪一个。
    咸肉松还是油糖酥饼
    她凝神细思的时候,眼睛极认真地盯着荷叶包, 只看转头的弧度, 和她目光落定的锚点, 便能知道她在犹豫哪两个饭食。
    徐晏然显然是让自己难住了,她犹犹豫豫左望右看, 睫毛纤长蝶翼般扑闪,显示着主人挣扎的心思。
    “都拿去吃罢。”
    自小便惯常同人争食的高溪午, 鬼使神差将这两份都递了出去。
    徐晏然咽咽口水,却摇头 “不行,我方才已经吃了四块, 只剩一块的定额了。”
    她解释道“不然,你的饭便没了。”
    高溪午失笑,不想这辈子还有被人操心吃不起饭的时候。
    “那你尝尝这个,”他变戏法一般,又掏出一个油纸包,他摔下来的时候只顾护着大包袱,这个却给嗑了一下,所幸绑得结实,并没碎得厉害。
    里面黑漆漆一团,高溪午怕她嫌弃,将已经变了形裂了缝的整块物事又摔了数下,拨拉出了一个纸包,再揭开露出黄灿灿圆咕隆咚一个芋头。
    高溪午擦干净手,揭开上头一层芋头盖,递给她“这里面有鸡茸有肉松,外头的芋头是在黄泥里煨出来的,十分香甜。”
    徐晏然拿在手里有些愣怔“我分一半就行”
    “不用来之前,我可吃了整整一筐”高溪午摆手大声地笑,好来掩盖说谎的痕迹“也只剩这一个了,再想多吃还得等出去,那时候你便请我一百个”
    徐晏然看他一眼,露出小小笑涡“好。”
    可她没说出来,若是出去了,家里是定不会放她出去见外人的。
    吃食很多,肚子却是有限的,来回折腾一天,芋头沙质肉中透出的香甜,给予她一些抚慰,才刚啃上两口,眼皮就重了起来。
    从垂下眼皮到酣然睡去,只用了一息时间。
    高溪午看她靠在壁边,头半歪着,呈现出看着极不舒服的姿态,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芋头。
    山月斜升,初春的山林一到夜间,阴冷潮湿,而溶溶月色有一种银质的光泽,落在坑中便如轻纱,无端覆上一层温柔气息。
    山风刮得厉害起来,松涛声起起伏伏,徐晏然不由缩了缩身子。
    一件狐狸皮披风将她盖住,皮毛的温暖让她多了安稳,又重新舒展开来。
    等高溪午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不由震惊得连退了两步。
    可这姑娘身上的衣服,确确然是他方才莫名其妙脱了又重给她披上的。
    高溪午遍读话本,让他开口相啐的段子成篇累牍多了去,读着风月情深的戏码常道牙疼,这会竟能将这事做得温柔缱绻,他觉得自己见鬼了。
    更离谱的是,徐晏然借着他的衣裳睡梦安然,而他在这冷风里打着抖,咂摸着自己心里这滋味时,竟是心甘情愿。
    “完了完了,”高溪午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开始摸自己的额头“我这不是烧成了个傻子吧”
    手冰凉,便显出额头滚烫,辨不清温度。
    高溪午愣怔怔地,不知是凑巧还是有意,又看了一眼这徐三姑娘,恰看见她在恬然睡梦里,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咕哝出一句“桥头糕,还要一块。”
    笑意在他还未察觉之前溜到唇角,心不听话,无视他的慌张,自作主张又轻又缓跳缓了一下。
    好似花开的声音,在寂静夜里听得极清晰嘣”
    高溪午终于明白了一回。
    他对着月亮拜了拜,喃喃道“娘,我好似寻着你儿媳妇了。”
    这会高太太必然是听不见的,但高溪午也是独苗一棵,娇养长大,若是确定了有自己想要的,便要想办法做到,颇有些固执的任性。
    不过片刻,他心里已开始筹划起来。
    忽然,哗啦啦林风松语虫鸣鸟声中,渐渐响起了不属于山林的声音,开始不过稀稀落落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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