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是个暖晴, 回暖两日, 池小秋看看那只像破了皮的溏心蛋一样的太阳,碎碎叨叨念道“再过得几天,只怕要下雨下雪。”
    她往前跳了两步, 倒着蹦跶在钟应忱前面“若是下了雨, 你想做什么”
    江南在冬天的雨并不为人所喜,下不大,阴丝丝的, 挂在人身上看着不见了, 实际寒气总往骨头缝里钻。衣服又总是潮乎乎的,外冷里冷,像极了他浸在河水里恐惧的一晚上。
    可现下, 若让池小秋问了出来, 便是另一幅情景了。
    他望着池小秋澄澈眼睛,微微笑“若归家晚了, 便打上一盏灯笼, 若窝在家里,便在熏笼前看书。”
    便是在暗夜里面, 街道两边灯火下楼去,冷雨打在伞上,池小秋必定也能把灯笼打得摇摇晃晃。倏忽一跳,是见哪一块石板凹坑泛着银光,便故意踩水试试。
    便窝在家里也未必能踏实,一块面她也能摆弄上半天, 蒸窝窝做馄饨,米面都能成粉做皮儿,想着法得让灶火上冒了烟,蒸出一笼笼不重样的面点。
    他只消坐在一边看书,灯火暗了也不怕,横竖书只是个摆设,他只需低一低手,就能从头至尾瞧着池小秋动作。
    有人陪着,再不好的天气也变得有意思起来。
    池小秋一欢喜,头上插的花骨朵便跟着她的头摇一摇。
    “同我想的一样”她喜滋滋的“最好是能下雪,下雪能做锅子吃,我能备出一百样汤来等有了冰,连炸冰酪也好吃,到时候,再换样酸酪子试试”
    钟应忱提醒她“若能同人一处,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
    出去揉雪团,专往树上砸,萝卜还能专往雪团上插了做鼻子。他想起池小秋手里稍显幼稚的把戏,竟有些期待。
    “自然有的” 池小秋忙不迭点头“求薛师傅帮我画个新锅子,去年他就说,我那个是老样式,没点时新样惠姐明年春出门子,得给她”
    钟应忱的脸越来越黑,直到池小秋将许多人都数了一遍,偏偏没他。
    钟应忱憋着气道“还有呢”
    “没啦”池小秋笑嘻嘻,眼睛转得滴溜溜“只剩下咱们俩。”
    她笼着手悄悄凑在他耳朵边上,小小声道“到时候你要做什么,我便陪着你。”
    钟应忱的嘴角止不住上弯,他理了理池小秋有些散乱的鬓发“好。”
    木樨渡离他们家里有些远,得从西桥穿过去。
    池小秋没大来过这里,偏巧这柳安镇的路总是穿河渡桥,曲巷细细折折,她没拐过两条街,就已然迷了路,只能靠着钟应忱牵着她,一路往前走。
    刚拐了一个弯,忽得迎面过来一个铜勺子直直飞过来,钟应忱脑子动得快,却没池小秋手快。
    她拽着钟应忱一闪,就见那只大号的铜勺子因少了阻力,又往前飞了几步,重重撞在杨柳树腰上,倒着翻进了河里。
    “没撞着你头罢”池小秋垫脚去摸他额角,见上头也没伤痕也没红印子,这才放心有空与人生气。
    “这是哪家扔的”
    这么远突然扔出来,碰着谁,都不止砸破油皮,至少也得鼓个包。
    不过这回,池小秋却遇见个比她还要彪悍十倍的。
    那妇人在一家门户面前闹嚷嚷,惊动不少人散着围看,她见这门仍旧不开,便将更多东西都扔了出去,一砸那木门上便落一个坑。
    嘴里的话更是厉害,什么“杀千刀的孬货”“没气性的野种”,利落言语加上气势,竟无人敢上前去拦她。
    终于,门里的人耐不住了,才开门,让个木梳子砸个正着。她嗳呦捂着眼睛,忍痛道“你自去寻你汉子,总来我家吵闹作甚”
    “汉子我汉子是谁你家王老三不知么白哄了我贴上钱和身子,到头来却原是拿着我的钱要娶个大的你当老娘软性儿,由着你捏弄,只怕错了主意再不与我说的,我就揪了他出来,往衙门去告他逼奸青白妇人”
    王老娘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便让她吐沫星子喷了满脸,里头犯事的见总不是个事儿,便缩着脖子出门想去拉她“二娘,咱们屋里说去,外头这般丢人。”
    那妇人过来迎头倒啐他一口浓痰“你败坏别人,不嫌着丢人,我来讨个公道,怎就丢人了”
    池小秋看那人行动熟悉,再一细瞧,竟是往常三天两头到她店里,做个无事忙的“保儿架儿”之人,王三郎,这会只有被啐得捂头捂脸的功夫。
    怪不得最近几日,再不见他踪影,连惠姐都高兴,说他不来时,连“耳朵都清爽许多”,原是家里摊上了这档子事儿。
    钟应忱淡漠看王家门前一场闹剧,拉池小秋道“腌臜地儿,不必久站。”
    池小秋一边随他走,一边忽想起来“你前几日说,往家里向二姨说亲的,就是他家”
    钟应忱漫应了一声“那王三郎薄德寡耻,自然要闹出事来。”
    池小秋猜出一二,点头道“他既已有了人,还要让爹娘遣人做媒,却是活该。”
    “他早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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