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到, 新年至。
    快到时间时, 池小秋便扯了人早早在门外候着,只等着时间一到,便亲用竹竿挑着一挂炮竹, 钟应忱拿着火引子点着捻子, 便站到一旁去。
    近处听来,炮竹声如同滚雷响,池小秋一只手捂了左边捂不上右边, 震得她头疼。
    钟应忱方想要上手去帮她, 只是瞧着池小秋虽嫌吵却还欢天喜地的样子,又退了回来。
    韩玉娘暗地里松口气。
    最近她实在是如惊弓之鸟,生怕两人半大年纪还这般混着, 若让别人瞧了去, 钟应忱撑死落得个风流名声,池小秋可是个姑娘家, 跳进柳江也洗不清白。
    钟应忱眼睛只落在池小秋身上。
    灯挂是明, 她乌黑眸子也是明。
    星火是亮,她欢快笑靥也是亮。
    韩玉娘看看左右洞开的大门, 正要往前去,把他俩个隔得远一些,却忽听钟应忱淡淡道“韩二姨不必再去找房子了。”
    韩玉娘一惊,有些瑟缩。
    钟应忱仍旧望着池小秋,话却是说与她听的。
    “我知晓韩二姨所虑为何,明年小秋便十五了, 我与她非亲非故,总这般住着总是惹人口舌,我已找好了去处,年后便搬。”
    韩玉娘口半张着,要说的话便顿在那里,半晌才问出来“你小秋你”
    钟应忱打断她“我心悦她。”
    韩玉娘脚步一晃,惊在那里。
    钟应忱站在那里,有些贪婪地看着灯影中他最喜爱的姑娘,不肯挪开一刻眼光,声音却听不出什么波动。
    “二姨不必忧心,小秋若不点头,我绝不强求。”
    韩玉娘的心沉了又松,钟应忱这话她可不怎么信。
    这年轻人少说也有上百个心眼,这会心在小秋身上,自然处处顺她心顺她意,哪一日不喜欢了呢
    韩玉娘只要想想他对付涂家的手段,便打了一个冷战,恨不得将池小秋放在袖子里头带走,离着钟应忱远远的。
    她宁愿池小秋过得简简单单,也不想她轰轰烈烈之后再尝尽人心诡谲。
    好就好在,钟应忱马上便要走了,到时候,她有的是时候好好给池小秋选个好夫婿。
    她偷瞟了钟应忱一眼,暗自欣喜。
    他便主意再多,他一搬走,手又能伸到哪里去
    池小秋点完了那两挂炮竹,便跑回来抱着韩玉娘胳膊“二姨,你可还要放”
    韩玉娘这会心情甚好,便笑盈盈道“都这把年纪了,还去玩这些小孩玩意儿炮竹也放了,锅子也吃了,不如趁早睡觉罢。”
    “不是还要守夜么”池小秋恋恋不舍,好容易有这样光明正大玩的时候,便是再熬两个通宵她也愿意。
    “还有好十几天能玩,哪里在这一天呢点灯熬油似的,熬得全是心血,不如先去睡觉,明早起来,可有好东西要给你呢”
    韩玉娘每日早起早睡,时辰雷打不动,还想拉着池小秋一起,定要看着她屋子灭了灯才自个回屋睡下。
    池小秋在床上翻来覆去,外头偶尔嘣得一声炮竹响,和小孩们嬉笑声传来,比白日里头还清楚,直引得池小秋想出门去看热闹。
    嗒嗒嗒。
    朝向院子的那一扇窗子忽得被敲响,池小秋一个激灵,忙翻身坐起,凝神听了一会儿,静寂之后又是几声不慌不忙的嗒嗒嗒。
    池小秋披衣而起,悄悄开了个门缝。
    钟应忱便站在阶下,在一片如银似水的月光中,抬起头笑看她。
    他没说话,只是往门外边指了指。
    池小秋大喜,忙穿了棉衣,蹑手蹑脚随着钟应忱溜出了门,直到出了巷子,才大松了口气“若是吵了二姨起来,我便又让她摁床上了。”
    钟应忱只是笑,拿了搭在臂弯的暖兜,转过身来“这个戴上,别吹了风。”
    钟应忱比她高上一些,帮她戴暖兜的时候需得稍稍俯身,两人便挨得格外近,近到池小秋抬眼时,能看得清他深若潭水的眼睛,微微上翘微笑的唇角,和帮她系上系带之时格外专注的神情。
    当初那在榴花蜀葵之前停驻的人影,与现今给她系着暖兜的人重又重叠。
    同样奇怪的感觉,好似世间往来之人千万,他眼中唯有一人。
    每当这时,池小秋便能觉出自己的心跳,有力,急促,又慌乱。
    “路上结了霜,走慢些。”钟应忱将垂下的穗子捋顺,后退一步,站得远一些,池小秋这会才透出口气来,方才那点异样渐渐消弭,她终于能将注意力重新放在街两边。
    除夕不似上元,这会多在家中守岁,除了打更的人,连铺子都少有开着的,只有一两户人家还敞着门,大人便看着小孩在门口摔爆竹拍手掌。
    池小秋不过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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