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师傅,这切出的豆腐丝,连她自个都不满意,常常切到中间,一片下去,便从中间断开了。
    她洗了手,抹了抹快要花了的眼睛,一个半人高的大锅里头,全是她切费了的豆腐丝。
    薛一舌本以为她要歇上一会,却不料池小秋转身,又摸了一块豆腐,刀尖蘸上水,继续切起来。
    薛一舌一顿,久违的欣然涌上之间,他没看错眼,这当真是块好苗子,便是云娘子在她这个年纪,也是有撒娇撒痴,偷偷跟他抱怨的时候,池小秋却全然乐在其中。
    不知是切到了多少块豆腐,只知道手再习惯性地往水中伸时,摸了个空。
    池小秋大吃一惊,她今天特特托人买了上百块豆腐,都切没了不成
    薛一舌看不过眼,破天荒给池小秋倒上一盏茶,唤道“先歇一歇罢”
    池小秋瞅了瞅左边,既是豆腐没了,接着切别的也使得,便摇了头,擦上一把汗,洗过手,又往灶台前来。
    外头有人细声细气地问“小秋小秋在家里么”
    问的人声音小,听在池小秋耳中却有千钧重,她甩下刀,急急奔出去,终于见着了她惦记了几个月的人。
    “二姨”
    韩玉娘搂了她一会,池小秋才放开她,将家里有的果盘吃食都摆出来,将她按下来,一个劲往她跟前堆“二姨,你爱吃哪个就吃哪个”
    “我不吃,二姨不吃。”韩玉娘推过吃食,手按在随身的包袱前,眼睛望着慢慢踱步出来的薛一舌,犹豫不决。
    薛一舌最不爱看别人疑惑打量他的眼神,偏是池小秋的长辈,也不能说回去,只好冷着脸往自己屋里去了。
    眼不见为净
    韩玉娘偷眼看他的背影,悄悄问池小秋“那是哪个你可莫要乱把什么人都带回家”
    池小秋笑着给她宽心“那是我师傅,手艺最好不过了”
    韩玉娘犹有些不放心,还要嘱咐,却让池小秋扯开了话题“二姨,我往行里去了两三回,不是说六月就回来吗怎么拖了这么久”
    要不是秦司事跟她道,韩玉娘跟去的那家行里,一向重信义,她便要找了过去。
    韩玉娘手掇了掇沉甸甸的包袱,脸上带了笑,一指头刮在池小秋鼻子上“还不是为了给你攒嫁妆”
    她把包袱打开,两坛酒封严了,上头的女儿红池小秋正好认得。
    她哭笑不得“二姨,你要酒时,我多少坛都能给你酿出来”
    韩玉娘噗嗤一笑“你这傻孩子。”
    她悄悄揭开一半,原来里头装的都是铜钱,韩玉娘在池小秋耳边,声音压到极低“最下头是有两只铜老虎,刮开里头就是银的,二姨专找了人融了散碎银子做的,你好生收着,千万不要跟人说。”
    她喜滋滋将坛子送往池小秋怀里“等二姨再出去两趟,攒下上百两来,咱们小秋就能风风光光出嫁了”
    池小秋心里一酸,将酒坛子仍旧塞还给韩玉娘“二姨,我如今多的是钱,总是够用了,哪有你来贴补我的道理”
    韩玉娘泫然欲泣“你这是嫌弃我了不成”
    池小秋看不得韩玉娘哭,只好接下来,又将六月里就打好了,想要送与韩玉娘的一个花头草虫银簪子给她,韩玉娘待要推,她便板了脸,生气道“二姨不拿,我也不拿。”
    韩玉娘泪中带笑,嗫嚅了片刻,问她道“过两天,便是二姨生日,你可愿意来家里吃顿饭”
    池小秋先是一喜,听到“家里”就分外刺耳,她一拧眉毛“不去”
    眼见韩玉娘又要掉泪,池小秋不觉头疼,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气呼呼应一声“去去去姨妈,我去便是了”
    韩玉娘小心翼翼窥探着池小秋的脸色“上回进门,因我不在,听娘说有些误会,这次趁着过生日,到底是亲戚,大家也热闹热闹,互相认一认。”
    认一认
    涂家的人她可都认得,一个嘴里不干净偏还要把芝麻认作绿豆的老太太,一个心窄贪便宜还是花心大萝卜的病秧子,还有一个嘴甜心利说话拐八道弯倒着给人挖坑的姨娘。
    池小秋咬牙森森一笑。
    也好,若有半点不妥,也好让姓涂的一家重新认一认她。
    这个脚能踹穿桌子,手能锤扁铁锅,不耐烦讲道理,就爱掀桌子的池小秋
    作者有话要说1参考百科文思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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