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揉脑壳,把本来就不服帖的头发揉成乱糟糟的一团。
    正准备下床,门口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他抬头,看见了端着药的白琴。
    是她把自己送回来的
    意识到这件事后,沈奚立马放轻了呼吸,小心翼翼地躺了回去,假装自己还在昏睡。
    白琴果然没有发现异样,她将药搁在了床边的凳子上,这段时间她住在梅居,已经对这里的布局了如指掌,就连门外的梅林再走了两次之后,也记住了进出的路线。
    她扶着床,坐到了床沿上,挽起袖子,摸索着朝沈奚探去。
    沈奚呼吸一禀,眼睁睁看着她靠近,连忙闭起了眼睛。
    那只手向前摸去,最后停在了沈奚脸上。温凉的触感在黑暗中外令人在意,沈奚努力维持着平静,半晌,听见一声叹息。
    “玲珑阁建立也有十五春秋了,黑白两道得罪的人不少,可到了现在,武林之中也从未大规模地组织众人前来剿灭。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沈奚一惊,她已经发现自己醒了
    他未搭腔,白琴先一步回答,“因为这些年玲珑阁再如何烧杀掳掠,都没有动过十大宗的地盘。小打小闹可以,但是有些人是不能碰的。”那只手抚着沈奚的脸,温柔细腻,似春风拂面。
    “奚儿,你若杀了坤珽宗四长老,这笔账坤珽宗会和玲珑阁阁主算的。”
    “待到那时,这里还有你的立足之地么。”
    既然已经被识破装睡,沈奚索性睁开眼睛,大大方方地和她对视。“若是不能报仇雪恨,活着也是窝囊一辈子。”
    “你总是这样偏执。”白琴摇头,“他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你才多大,就要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不值。”
    “与你何干。”沈奚背过了身子,避开了脸上的手,“是死是活都是我自己的事,你只管当你德高望重的大师姐,又不会碍着你。”
    “你真这么想”
    沈奚哼了一声,不然呢。
    白琴却是笑了,她提着袖子掩唇,“你睡着的时候可是拉着我的手,哭着大喊师姐不要走。”
    “胡扯”沈奚猛地坐了起来,双眼直直地瞪着她,“我才不会说出这种话”
    白琴但笑不语。在她不言而喻的笑容下,沈奚只觉得脸上滚烫,浑身的血液轰得冲上了头顶。
    他说了那种话他说了那种话难不成他真的
    “你走你现在就给我走”他跳了起来,指着外面喊,“我才不稀罕你,你走了我绝对不会挽留一句”
    这话实在伤人,但是白琴笑容不减,她从袖中抽出了一块绢帕。
    兰色为底,角上修着竹纹。
    沈奚在看见这抹绢帕后,一切声音都被掐灭在嗓子里。他后退了半步,如今连最后的一块遮羞布都被人当面扯开,无与伦比的羞耻从头窜到脚,仿佛光天化日裸着身子站在外面一样,令人欲死。
    “我没怎么习过女工,会的花样不多,从小到大也就学了这一个竹叶纹。”白琴叹息,“应该是第七个年头了,你一直随身带着”
    “我没有”少年的声音尖锐到扭曲发颤,“这不是你的,是我自己买的”
    他战栗着,眼角泛红,配着精致的面容,像个快要哭出来的小姑娘一般,实在惹人怜爱。
    白琴无奈,沈奚的性一直是这样死鸭子嘴硬。
    “罢了。”她起身,“药在那里,你既然醒来,便自己喝了。时辰不早,我先走了。”
    沈奚一愣,他望着白琴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要挽留,又记起自己刚刚才说过的话他不稀罕她。
    少年低头,靠着墙壁,攥着自己的袖子。
    走就走,他本也没打算留她在这里。只是明明是她自己闯进他的地盘,现在说走就走,简直一点都不把他这个东家放在眼里。
    目光触到了旁边那碗药,沈奚突然冒出了前所未有的想法
    呛
    瓷碗碎裂在地上,被人摔得瓷片飞溅,浓郁的药味当即散开。
    已经走到门口的白琴回头,她听见沈奚不屑一顾的傲慢话语,“你叫我喝,我就喝凭什么,你是我的什么人。”
    白琴沉下了脸。
    她立在门口,没有如沈奚所想的回来,而是轻轻开口,“我本来只是想去旁边的耳房休息一晚。可你说得对,我与你来说什么也不是,既如此,我现在就回坤珽宗。”
    女子转身,留下一句,“打扰了。”
    沈奚心脏一滞,他看着白琴决绝的身影,猛地提起了一种强烈的预感
    这一次,白琴是真的不会再管他了。
    “师姐”傲骨、倔强一下子被抛之脑后,他的身体先一步地追了上去,一把扯住了白琴的袖子。
    沈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抬起头,那张脸上的桀骜得意褪得一干二净,只余一派的慌乱。
    “我、我”他张着口,在白琴的回眸下,沮丧地垂眸,破罐子破摔地低低嗫语,“你别走别走”
    别走,留下来,管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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