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里发出一阵笑声。

    她走到织田作身边,举着枪俯视着他。修长的腿抻开,风衣外套散在地上,薄薄的衬衫挡不住强壮的肌肉,不仅不像恐怖的枪击案现场,还说不定能让一部分女性食指大动。

    “死透了吗”

    织田作理智得分析“按你刚才的角度,子弹应该会从我的右眼穿过大脑,最后打在墙上,我的脑子会炸开,所以应该死透了。”

    “哼都死了还能说话,再补上一枪好了嘣”源夏再次发出一声模拟枪响的叫声。、

    又问“死了吗”

    织田作没说话,点点头。

    “完了。”源夏面无表情地说,“我打死了我最喜欢的作者,他的小说再也不会更新了,我也不活了。”

    源夏把放到太阳穴。

    嘣得一声,她躺到织田作之助身边。

    他们静静得躺在地板上,距离彼此一拳远,肩并肩看着天花板上肮脏的污渍,那是屋子之前的主人留下的,打扫起来太麻烦于是就被留下。

    夕阳从墙上划过,直至再也消失不见。

    一片黑暗之中他们谁都没说话,只有彼此的呼吸声纠缠在一起。

    “喂,织田作。”源夏忽然叫他,“你身上怎么这么脏”

    织田作指了指嘴巴。

    源夏补充设定“你可以说话了,因为我也死了,死人和死人说话是没关系的。”

    织田作之助松了口气,慢声慢调地解释“今天处理了一枚哑弹,快要结束的时候爆炸了,拼了命才躲过一劫。”

    “趴到地上了吗”

    “对。”

    “怪不得,风衣也脏了,鞋子也脏了,连头发里都是灰。”

    “对不起。”

    源夏毫无芥蒂地接受了织田作的道歉,“一会要好好洗澡啊。”

    “一定。”

    “用过草莓味的洗发水吗推荐哦。”

    “啊,我会试试的。”

    “需要剪头发吗,我理发技术还不错。”

    “真的吗那就不好意思了。”

    “居然就这样接受了吗”

    “不行吗”

    “嗯,因为我其实不是很想给你剪头发啦。”

    “唔。”织田作似乎有点遗憾,“那就算了。”

    “不。话都说到这了,我还是给你剪吧。”

    织田作不知道为什么源夏忽然变了注意,但他真心感谢,道“谢谢。”

    源夏笑了笑,她好奇地问道“你想转行做作家吗”

    “对。”织田作回答,“想要写小说。”

    “不错嘛。”源夏道,“以后没准要叫你前辈呢。”

    织田作转过脸来看她,黑暗中少女的脸并不清晰,但他还是能感到比起上次见面,源夏如同她这个年龄的女孩那样急速的长大了,脸部的轮廓还没完全摆脱幼稚而又已经添上孩子不会有柔美,散发着她这个年龄阶段独有的年轻气息。

    可她此刻以一种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凄惨神态,孤独地躺在地板上,像是浑然不止有人在注视着她,眼光定定得看着空中不存在得地方,嘴角紧闭着,眼底有种疯狂的迷茫。

    织田作像安慰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酝酿半天只吐出一句“你也想写小说啊。”这话烂得他都想打自己。

    “是这样想得,但准实现不了。”

    织田作觉得很可惜,他问“为什么”

    “因为现在我就是你的后辈啊。”

    源夏左手举起枪,转动一下,把枪托底下的港黑标志给他看。

    织田作用眼神描摹着港黑的标志,目光变得幽深,他毫无疑问回忆起了自己被训练的那些日子。

    “没再杀人了吧”他突兀地问。

    源夏睁大了眼睛,她下意识转动枪口,就要朝织田作开枪,可男人用他那双眼睛平静得看着他,对于她得枪口正对着他这件事熟视无睹。

    他们沉默着对峙了几秒。源夏叹了口气,把枪甩开。枪碰到墙边,发出碰撞声,可源夏和织田作谁都没理他。

    “没了。”她半吞半吐得说,“那是我唯一一次杀人,之后再也没动过手。”

    “唔。”织田作听出源夏不想聊这件事,只能拿自己说事“有一个告诉过我撰写小说,就是在描写人类。是描写人类在怎样生活、要怎样死去。所以我觉得,既然要写作的话,就不能在杀人了,虽然有点幼稚,但我是这样觉得的。”

    他的话很没有逻辑,不管是内容还是句与句之间的关系,但源夏就是奇妙得懂了。

    源夏忍了又忍,可还是忍不住,口气生硬得问他“那为什么不退出呢”

    织田作没说话,他似乎成了黑暗中得的雕塑,那双眼睛的焦距消散在黑暗中。

    “为什么不退出呢,织田作之助。”漆黑一片的环境里,源夏的声音颤抖起来。

    “没办法退出的,对吧”她绝望地问。

    半晌,织田作终于“啊”了一声。

    源夏一下子笑了,那笑容还没有完全舒展开就变成一个哭脸,她又试着拉起嘴角想要露出笑容,可每次都失败了。

    她伸手拽住织田作的的衣服,把身体蜷成一团,努力呼吸,胸脯剧烈起伏得喘息起来。

    织田作伸手环住源夏,拍了拍源夏的后背。

    源夏忍不住,泪水如决堤般涌了出来,她哭起来没有声音,只是静静流泪,泪水浸透了她得眼睛,泪水沾湿了织田作的衣服,雾气蒙蒙的眼睛迷离得看着他,使他没法不怜惜她。

    织田作像是安慰孩子那样安慰她,这让源夏回到了童年,她小时候从没人安慰她,所以她也不哭,长大后更没哭过,哭得这样凶着实是第一次。

    她感到难为情,但织田作天生就有一种让人感到温暖得气质,似乎在他面前哭泣并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

    她打着哭嗝,困难得吐出一句话“我后悔了织田作。”

    “我不想当黑手党。”她的泪流得更凶,“我不想当黑手党。”

    她重复着一句话,直至体力不支,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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