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露的房间和她的年龄不太符合,看上去像是小学生的卧室,桌椅都比较低矮,书桌上的小书架还摆放着小学二年级的课本。书桌旁稍大的书架上除了一些只有小学生才用的工具书和百科全书以外,放满了漫画和游戏,很整齐,能看得出来是最近才添加的。
太宰治随便观察了一圈,就确定天露应该离开过很长时间,大概是从小学二年级之后吧,到现今才回来没多久,不超过一到两年。可惜天露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不然他还想偷看人家的少女日记。
翻了翻抽屉柜子,太宰治只发现了天露以前成绩优秀的作业和试卷,另有不少奖状奖杯金牌,看得出她上学时期应该经常参加学校与社区举办的活动,并且总是拿第一名。她每一张成绩单上的教师评价都很高,成绩好、人缘好、个性好、特长多,溢美之词像井喷一般写满了评语栏。
这个房间很违和,就像福泽天露这个人一般违和。
乍一看,她似乎挺懂得享受的,好吃的好玩的一样不缺,决不亏待自己,还有些挺健康的兴趣,比如手工与绘画手工制品最多吧,木头雕刻了不少小巧可爱的摆件,画也全是暖色调的风景画,充斥着一股子闲适感。
但一个真正会享受的人,怎么能不换合适自己现状的桌椅呢
随着年龄长大,身体长大,桌椅是肯定要换的呀,刚回到家一两个月不换,一两年也不换就不太对了吧。
太宰治仔仔细细搜索一番,才终于找到了让他有种“恍然大悟”之感的东西一副封藏在衣柜角落的油画好像看到了这幅油画,才能窥见天露内心的一角。
这幅画终于不再是摆在外面的那种暖色调,笔触冰冷而厚重,画中一个没有脸的女人静静躺在发黑的水面上,浑身缠满了荆棘,旁边围绕着黯淡的莲花,唯一鲜明的颜色,便是女人身上流出的鲜血,荡漾晕染在水中。
太宰治直觉这个女人就是天露自己,不知为何没有脸。
他轻轻抚摸过画中之人,莫名沉浸在一种奇特的共情之中,只是看着这幅画,就觉得自己像被淹没于静谧平和的黑暗里,有股熟悉的沉闷窒息感,又很祥和仿佛他一直以来的自杀行为,就是在追求这份永恒的安息,令他心神向往,恨不得将画中人拉出来取而代之。
良久,外面的天色彻底暗了下去,太宰治才发现自己竟然站着看画发呆好几个小时。
天露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察觉到身边有人,气息很熟悉,是“太宰先生”啊“太宰先生”在干嘛轮回商社的工作还没搞定吗该休息了,“他”吃饭了没呀不过自己很困,让“太宰先生”拿冰箱里的点心垫肚子吧
“太宰先生,冰箱里有蛋糕和曲奇,工作的事先放一放,反正肃清委员会暂时没动静,不用急的”天露拉扯了一下被子盖过头,嘟嘟囔囔地含糊说道。
太宰治神色不明地看向她,“太宰先生”这称呼可新鲜了,天露少数几次叫他名字,都是直接叫他“太宰”的,虽然讲话很客气,但也不怎么用敬语。而现在,天露的话则反过来,用了敬语,语气却一点也不客套,带着点软绵绵的亲昵。
将手中的画放到一边,太宰治蹲在天露床头,压着被子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低声问“你不起来做饭吗现在睡觉,半夜可就睡不着了。”
天露抓着他的手亲亲蹭蹭,“不嘛,要睡太宰先生不饿的话可以和我一起睡。”她说着,连眼睛都没睁开,只是往里让了让,掀开被子的一角。
太宰治感到有趣,干脆爬上床挤进被窝,动静挺大的,他想看看天露什么时候清醒过来,清醒了又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不过他上了床之后,天露还是没有清醒,毫无戒备地窝进他的怀中,搂着他继续睡。太宰治凑过去想闹她,却被她按着脸亲了好几口,仍然迷迷糊糊地在说“满意了吗满意了就赶紧睡。”
太宰治不以为意地说道“我想想我还有什么工作没做完”
“商船订制的事吗还是世界政府又搞什么阴谋了啊对了尤菲说实验室得补充经费能不能走私点海楼石给她zzzzzz”
“世界政府尤菲海楼石”
再次陷入沉睡的天露没有回应,大概是这气氛过于安稳,太宰治被她传染了睡意,脑子过完一圈关键词,便也跟着入睡。
久违的睡梦中,太宰治仿佛进入了天露的画里,静静躺在黑色的水面之上,得到了永恒的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