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稞眼中一片灰败。
她仰起头,卑微又眷恋地,望着白崇锡冷漠绝情的背影,终于狠下心起身离开。
她不能再继续待在侯府了,否则日复一日地看着世子心有所系,琴瑟相和,她迟早会控制不住,做出一些伤害他们的事来。
繁春小筑
殷雪罗收拾好包裹,便带着端木栖柳来了青瞿阁,正巧见到青稞怏怏不乐的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
这回,殷雪罗倒是态度和蔼,笑眯眯的问她,“小青,我来找夫君,他在吗”
青稞看到她结了痂的嘴唇,眼神愈发黯然,草草行了一礼,低声道
“世子正在书房练字,世子妃自去便是,恕青稞告辞了。”
看着红了眼眶离去的青稞,殷雪罗总有种仗势欺人的感觉
啊,如此卑微到尘土里开出花的爱情,又怎么能留住心上人的目光呢
小鉴这是哪儿学来的咏叹调
“此时,夫君大概心情不太好,那我还要不要凑上去找死呢”殷雪罗自言自语。
很快,她便告诫自己
姐作为情场老手,没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小鉴看了她思考的全过程,默默地在心里鄙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青瞿阁
当殷雪罗推门进去的时候,发现白崇锡在书案前,姿态优雅的写字。
后者察觉到殷雪罗进屋,但并不想搭理她,心里还有点烦躁
这人着实太粘人了些
其实,他们私底下已有五日未见,平日里偶尔在程夫人处遇到,被留下用膳,也是中规中矩,丝毫没有交流。
而饭后,殷雪罗宁愿留下来陪程夫人唠嗑,也没有要求与他一道离开的意思。
对于这一点,白崇锡倒也乐得其所。
虽然起初有些不适应,但他很快便明白过来,自己越是沉不住气,就越容易中了殷雪罗的诡计。
这女人就算目不识丁,但好歹也是将门出身,多少懂些兵法,对付自己那一套又一套的手段,着实令人应接不暇。
可以肯定的是,她绝不可能就此罢手,那么如今,定是用了以退为进的策略来对付自己了。
呵呵,天真
白崇锡想明白以后,顿时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对方既然以退为进,那他就以不变应万变,高挂“免战牌”,坚壁清野,定能让她自乱阵脚,原形毕露。
果不其然,这才五日工夫,殷雪罗就绷不住地过来找他了。
白崇锡觉得,经过了多番交手与试探,现如今,自己已然不再是那个“情场菜鸟”,更不会几句甜言蜜语,就被哄的春心荡漾。
他自信,已是看清殷雪罗所有的路数了
当然,殷雪罗并无从知晓白崇锡的“迷之自信”。
她走到书案前,见白崇锡写到
“荷叶生时春恨生,
荷叶枯时秋恨成。
深知身在情长在,
怅望江头江水声。”
好一个荷叶枯时秋恨成。
殷雪罗心底噌的就冒出一把火来,
敢情就我一个人在这里天天倒追,追的兴起。
你倒好,左一个拂月大家,右一个美婢青稞,一会儿是临川公主,一会儿又是霍家小姐,
对我这个正牌世子妃爱答不理也就算了,现在又当着我的面,写什么身在情长在的酸诗,
还想着跟人家地久天长,情谊永存是吧,果真不愧是望陵一等一的风流才子
小鉴狞笑道天凉了,该让侯府灭门了
殷雪罗
小鉴,你学坏了。
灭门是不可能的。
但是,殷雪罗也认为,是自己最近对白崇锡太好了。
导致现在对方看她的眼神,傲的就快飞上了天。
殷雪罗有句话说的好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却有恃无恐。
小鉴这话十分有理,说的就是小白世子
殷雪罗给他点阳光,他还就灿烂上了。
小鉴太过分了,你必须给他黑暗,让他完蛋
殷雪罗真气人不行,本仙女受不了这委屈
于是,她做出一个决定自己也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小鉴一脸愤慨最好是绿色我们小仙女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殷雪罗小鉴,你好像比我还要生气的样子
趁着主人怒意上头,使劲抹黑白崇锡的小鉴理直气壮那必须的,我这是为主人打抱不平
白崇锡浑然不知,文盲人设的殷雪罗,就因为他一时兴起的感慨之笔,暗搓搓地计划着要给自己一个大刺激了。
他正自顾自的在心里嘲笑,等着殷雪罗先出招,不料对方脚下急停,忽然掉头,仿佛若无其事的对端木说道
“唉,我都忘了今儿个出来的时候,院子的大门还没关,赶紧的,我们一起回去关门”
话毕,殷雪罗便风风火火地,带着一头雾水的端木栖柳跑了,
留下一脸懵圈的白崇锡
这又是什么路数院门什么时候要你这个世子妃关过么三十六计里的走为上策么还能这么用
回去的路上,殷雪罗很生气,非常生气
于是她打算第二日,自己去凑大哥二哥军营里的热闹。
反正原身从前便时常冒充殷霜,女扮男装混进去,还跟兵哥哥们打成一片。
殷雪罗到松华堂禀明了程夫人,或许是侯爷在场的缘故,今日程夫人也格外好说话。
听她说思念家人,想回娘家一趟,便也痛快的应允了。
侯爷也破天荒问了她一句“锡儿若无事,便让他陪你去。”
殷雪罗道“夫君回门之日,便已破例允我留宿,近日又忙于学问,儿媳自是不好再打扰的。”
侯爷冷哼一声,道“整日里读那些迂腐文章有何用”
程夫人忙替儿子帮腔
“锡儿满腹经纶,将来出仕,若能位极人臣,名留青史,也是好的。”
又对殷雪罗说道
“你说的很对,为子,就应该全心全意为丈夫考虑,而不是执迷于儿女私情,成为男儿建功立业的阻碍。
你若思念家人,住上几日也是人之常情。记得替我们向亲家公问好。”
侯爷倒是纳闷地看了眼程夫人
他总觉得程氏这话里,有讽刺自己沉迷女色的意思,又好像是自己想多了。
殷雪罗连忙应下,道“儿媳谨遵母亲教诲。”
小鉴歪眼看她你在豪门宅斗这个副本里,演的倒是有模有样的,我还以为你连一个月都憋不住呢难道你真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殷雪罗怎么说话的我现在,可是正经的密关侯世子妃殷雪罗,以前混江湖的黑历史,就此揭过
殷雪罗离开后,侯爷语气不善地询问程夫人
“锡儿是怎么回事成亲一个多月了,至今一步都没踏足过殷氏的院子,这刚成亲那几日还好好的,现在又在闹什么”
程夫人毫不担忧,但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其中内情,只能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臂说
“夫君莫急,锡儿虽没去殷氏的院子,可是也没说不让殷氏去他那里留宿嘛这小两口啊,私底下倒是处的不错,您就别心急了。”
侯爷这简直是瞎胡闹
殷雪罗得了外假,在第二日天不亮,便带着端木栖柳,坐着侯府的马车飞奔回殷府了。
睡梦中的白崇锡,尚还沉浸于三十六计,浑然不知自己早被媳妇抛诸脑后了。
殷雪罗回到殷府,父兄俱在军营,只有何叔在家。
“大小姐,老何就知道,您肯定不会错过今日的骑射大会。”何叔笑着看她。
殷雪罗点了点头,对身后一身黑色劲装的端木栖柳道
“你们在这里等我,待我换了衣服便一同出发”
自幼出身军营的端木栖柳,眼前一亮,声音宏亮的应道“是,大小姐。”
一个多月的深宅蜗居,早把她们也憋坏了
殷雪罗换了一身白色武士服,绑起了高马尾,做男装打扮,但这鼓鼓的胸口却没办法好好遮掩。
从前,原主只是用绷带紧紧束着,加上还没发育完全,穿上肥大些的骑马装,也就遮掩过去。
现如今却是不成了,思来想去,殷雪罗决意用万能的缩骨秘法,将这两坨肥肉藏起来。
如此一来,胸前虽然有些微微起伏,人家也只会以为是锻炼出来的胸肌。
她对着铜镜照了照,发现自己的肤色明显白皙了许多,也逐渐摆脱了原先那种土气暗沉。
五官更加立体,与先前的稚嫩粗糙相比,更添几分少女清丽。
加上这个月里,窜到一米六一的个头,倒是与原主记忆中刚满十五岁的小弟殷霜,越发地相像了。
殷雪罗估摸着,不出一年,她就可以变回自己原来的模样。
都说女大十八变,原主不过才十六岁,正在发育的年纪,就算外形大变样了,人家也不会奇怪的。
等她走出门,老何却傻眼了,“霜少爷不对是大小姐”
殷雪罗“嘻嘻,老何,我们走了我猜这回,爹爹和大哥二哥一定认不出我来”
殷雪罗上了她的专属坐骑“骓风”,腰上别了小皮鞭,端木栖柳也各自骑着马,三人一同奔向蓟门卫大营。
在途经西市时,由于速度太快,来往行人纷纷避开,却有一个两三岁的孩童走路不稳摔倒在地。
眼看着就要被疾驰的“骓风”撞上,四周一片惊慌之声,孩童的母亲更是一颗心揪了起来。
殷雪罗想也不想便纵身飞起,身形如同一道幽影掠过,抄起了倒地哭泣的幼儿,消失在马蹄下。
同一时间,旁边酒楼里也掠出一道银色身影,闪电般与殷雪罗的身影交错而过,正好跨上“骓风”的马背,用力一勒,制止了它的疾驰。
殷雪罗带着小男孩落回地面,孩子的母亲急忙跑来连连道谢,不由老脸一红。
她走到旁边的小贩那儿,买了一个可爱的小猫糖人,递到男孩手中,安抚道
“乖啊小宝贝,是大哥哥吓到你了,大哥哥拿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