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端。

    鹿念想起那些传闻,心里格外难受。

    常宜握着她的手,笑道,“倒是终于可以出宫了,在这宫里埋了那么多年。”

    “李家也不错。”常宜勉强绷住面上笑容,看向远方,眸子透着一层水光,“毕竟,父皇已经定好了的事情,当然有他的考量。”

    她们这种身份的公主其实最难处理。

    毕竟是皇帝的女儿,嫁太低是不可能的。

    可是,她们生母身份贫贱,又早逝,在宫内全无背景,和德帝膝下公主实在太多,她们也根本分不到皇帝半分宠爱,娶回了家,无非都是无穷无尽的麻烦,要伺候着,也甚至可能因为要避嫌影响仕途。

    常宜婚约没多久,鹿念也到了及笄礼。

    公主及笄礼后,自然,就得开始着手挑选驸马了。

    和德帝女儿实在太多,近年正值多事之秋,南方闹洪灾,边关外地骚扰,他有太多朝政需要处理,忙焦头烂额,没有在这种事务上花费太多的心力的时间。

    何况也只是刚及笄,年龄还并不算太大,所以,这件事情就这么暂时耽搁了下来,迟迟没有消息。

    鹿念倒像是松了口气。

    日子过得太快,常宜婚期很快到了。

    从常宜的婚宴上归来后,鹿念情绪格外差。

    杏雨叽叽喳喳,“常宜公主的婚宴很气派,陛下果然还是看重自己孩子,以后,我们公主出嫁了,排场一定更大。”

    啼莺看鹿念模样,轻轻拉住了杏雨,对她使眼色,“别说了。”

    鹿念情绪确实非常不好。

    尤其当她看到那个酒囊饭袋驸马时,常宜嘴上说着不在意,可是她又能怎么办

    出嫁以后一辈子,都要和那个人在一起,吃饭睡觉,甚至更亲密的事情,她心情跌落谷底。

    晚上好巧不巧,下起了雨,偏偏还混着夏的热燥。

    鹿念嫌热,踢去了被子,半夜的时候,却被雨声和外头涌进来的风惊醒。

    风呼呼的打着窗户,树影重重,看着格外吊诡。

    今晚轮到了杏雨当值,就睡在她屋外,但是,鹿念莫名的不想叫她,她又想起了常宜,和她自己未来的命运,心里像是被什么梗住了一样。

    “你在吗”她坐直了身子。

    外头雷声阵阵,下起了暴雨,似乎并没有什么回应。

    “我不舒服。”她声音有些哑,从帐中传出,从没有过的虚弱,越来越小,“头疼腹痛”

    一句话没有说完,忽然,就这么停了下来,戛然而止。

    少年身影很快掠出,他考虑到了最坏的情况,也再顾不了多少,掀开了帐子

    红烛帐暖,香帐里熏着淡淡的香,精致小巧的首纹香炉,女孩只穿着中衣,黑发披散着,面容苍白修美,比起白天华服上妆的时候,更加显得纤小素雅。

    她抱膝坐着,安安静静,不见多少病容。

    他僵住了,撩起帐子的手不知道该如何自处,正准备再度消隐身形时,他手腕已经被扣住。

    “我怕”鹿念轻声说,“留下,陪我说说话吧。”

    “你坐着。”她把帐子撩起。

    知道他不可能来帐内,但是,叫他坐在屋内,能和她说说话,她心里好歹舒服一些。

    秦祀沉默着,他把烛火点燃,出去帮她弄了清咳润肺的茶。

    他动作轻而快,对室内陈设又格外熟悉,一点响动都没有。

    外头暴雨如瀑,不是有雷声,他站在帐外,身形修长笔挺,垂着眼,似乎这样,就能把一切不该看的东西都驱去脑海之外。

    见完那一场婚礼后,鹿念现在只想说话,感觉完全倾诉不完。

    “你们也是不会娶妻生子的”鹿念抱膝坐着,眸子空荡荡的,“是吧”

    她忽然想起了年少时曾经问过的孩子气话,问他和那些内侍有什么不一样。

    她现在大了一些,明白事情了,不同就是,秦祀是正常男人,如果他自己愿意,之后她放他出宫,他完全在可以过上正常娶妻生子的生活。

    这么多年里,她似乎还没有好好打量过他。

    烛火微微摇曳着,一切都朦朦胧胧。

    他被她看得有些僵硬,眉睫都漆黑深邃,薄薄的唇习惯性抿着,唇红齿白,细腰长腿,他长得非常好看,只是平时习惯低调了,总是穿着一身黑,站在阴影里,格外不引人注目。

    以他的模样,和这样一身出神入化的武技,如若她真的愿意好心放他走,估计有的是女子愿意嫁。

    想到这里,鹿念心情格外差了其起来。

    “你有这个打算么”她问,“你们家,应该也需要你传宗接代”

    他垂着眼,答得很快,没有一丝犹豫,“没有。”

    “我是孤儿。”他声音很低,“没有家人,也不打算娶妻生子。”

    鹿念心情这才终于有所好转。

    毕竟,当年,是她把他要过来的,他就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一辈子都是。

    这么多年,她也习惯了,时时刻刻有他陪伴。

    说她心狠也好,自私也罢,她真的完全不能想象,以后他去娶别的女子,过得和乐融融,而她和那个面容模糊的驸马被捆在一起,在深宅大院里困一辈子。

    其实晚上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他只是在室外护卫,并不入内帷,毕竟,也过了这么多年,她也顺利长大,一直没有发生过什么。

    所以眼下的情况,真的有些奇怪。

    烛火跳跃着,鹿念冲他招了招手,“你过来一些。”

    袖子滑落,露出了下面一截雪白的手腕,她没在意,叫他近一点。

    他很狼狈,可是没办法,先前被她装病骗了出来,此刻要脱身,也没有那么简单。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也已经习惯听从她的要求,身子已经先于思绪动了起来。

    公主出降之后,在家养面首的确实不少,有时候,丈夫在外头养人,流连烟花之地,公主也懒得管,也在家自得其乐,俩人互相尊重,维持了个表面婚姻,尤其是为了朝堂政治而生的婚姻。

    但是秦祀不是,他是她的暗卫。

    从小到大,一直陪着她。

    和那些人的身份,自然不一样。

    “低头。”她轻声说。

    她忽然伸手,像小时候,第一次见面那样,伸手抚上了他的面颊。

    她手指纤细雪白,依旧温暖,袖口散发出馥郁清雅的暗香。

    “别动。”她用上了命令的语气,“不准动。”

    这么多年,她早已把他看成了自己所有物,想看,想亲昵一些,想对他做什么,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约束。

    还未融化掉的冰盆子冒着寒气,加着雨水的味道,室内明明那么凉爽,不知道何时,他背后却已经起了一层薄汗,心跳剧烈,喉咙发干,比其他以前执行过的那么多任务,生命垂危,在刀尖上滚过时,都要难受。

    他想起了林绍德的吩咐,想起了很多事情。

    火光跳跃,他耳尖已经红透了,脚却像是生了根,根本动弹不得。

    他早已经习惯了,只要是她的心意,都会无条件顺从,只要是她的心愿,他想方设法,无论如何也想要帮她满足。

    却从没有料到过,会有现在这个难捱的场面。

    少年敛着长睫,薄唇紧抿,不知道是不是烛火晕染,原本白皙的肤色都染上了一丝浅浅的红。

    显得异常的美。

    鹿念心尖似是被什么极轻的东西挠了挠,从没有过的异样感觉,她直起腰,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那,以后我出嫁了,你也来继续陪着我,好吗”

    之前和德帝和静美人的约定是,秦祀会一直护卫到她及笄,等她出嫁,离开皇宫。

    但是现在,她的想法变了。

    她只知道,她不想和他分开。,,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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