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便见那银白凤袍的女子忐忑不安、防备甚重地看过来,却又在瞥见那帝王的脸色之后,倏然松了口气。

    这一连串的动作不过在眨眼间,可和光依旧稳稳当当捕捉到了,他脚步一滞,叫住走在前头的男人,“皇上,贫僧可给娘娘念一道清心咒,只此咒术需得无人在场,否则有失成效。”

    闻恕皱起眉头,自打六年前和光亲手给他描出画像,闻恕便真信了他是有几分真材实料的。

    因而并未觉得他故弄玄虚,挥手屏退宫人。

    他早与她说过要和光来给她瞧病,于是不过解释两句,姑娘便点头应下。

    闻恕离开前,还是回头看了眼,才堪堪退至门外。

    霎时间,寝殿内静默下来。

    和光上下打量她,付茗颂便坐着由他打量。人还是那个人,乌发大眼,细眉樱唇,一如既往沉稳端庄,可那眼中,终究是有些异样。

    比起前世,多了八分沉稳,可又比三日之前,又少了两分常年谨慎的柔和。

    这前后两世的经历,都真真实实在她身上留下印记。

    他双手合十,道“想必,贫僧这清心咒,是不用念了。”

    付茗颂攥紧绣帕,起身往前走了两步,恳求道“此事,可否请大师替我瞒下。”

    和光蹙眉,难得疑惑,“娘娘何须如此前世的缘今世续,前世的心结自然也该今世解。”

    “可凡事,讲究个时机。”

    和光不知男女,依他的直肠子,这有误会的事情,一方解释,另一方就该信才是。

    卜卦讲究时机,怎么这解开心结,也讲究时机

    不过,该他做的,他一件不落。

    剩下的事,他自然是懒得管。

    夜里,趁闻恕沐浴,遮月伺候她梳洗时,将那日沁心湖发生的事绘声绘色地演说了一通。

    她道“最后这事,还是落在王公公和丽嫔头上,王公公因管理不当挨了二十板子,那丽嫔,被太后罚了禁足,不过奴婢瞧,庄姑娘也没好到哪去,听说头两日还在老太太面前跪着呢。”

    遮月说着说着,从铜镜里瞧见付茗颂显然未将她的话听进去,目光凝滞地望着一处,心事重重。

    “娘娘,您可是累了”

    付缓缓抬眸,思来想去,开口问道“遮月,若是你的心上人,骗了你一回,第二回你可还会信她”

    遮月“啊”了声,随即脸色一红,犹豫道“心、心上人奴婢是个蠢笨的,若真掏了心窝子,许是要再信一回。”

    闻言,付茗颂追问“那若是骗了第二回呢”

    遮月眉头蹙得更紧了些,顺着她的话思虑一番,“这奴婢不知。”

    “那若是,第三回,第四回呢”

    遮月这张脸彻底垮了下来,“那自是不可信的”

    正此时,耳房的门被推开,男人带着一身雾气而来。

    付茗颂望着他,满腹的说辞,都在遮月这句“不可信”中悄然咽下。

    长夜漫漫,烛火摇曳。

    付茗颂侧身躺着,辗转了几个来回,每翻个身,床榻便“吱呀”一声响。

    闻恕蹙眉,伸手将她摁进怀里,“李太医给你开的,莫不是提神药”

    付茗颂不敢再乱动,她微微仰头,半响,试探地唤他,“皇上”

    男人闭眼“嗯”了声。

    “那个叫宋宋的”

    闻恕猛地睁开眼,随即叹气道“又怎么了”

    “皇上说,她宁愿死都不愿留下,寻常人哪有不畏死的,这中间,会不会,会不会是有误会”

    付茗颂说罢,呼吸凝滞,一颗心猝然提起。

    可回应他的,是男人一声似嘲似讽的笑声,他口吻淡淡又笃定,“没有误会。”

    闻恕抿唇,那牢狱之中,她那一句句干脆利落的“认”、“是”、“没有”,哪个字都不像有误会。

    他握住她腰间的手蓦然收紧,低头在她额前亲了亲,“别胡思乱想,睡吧。”

    付茗颂紧紧闭上嘴,许久许久之后,才应了一个“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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