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入住付家的那位沈公子开始。

    夜里,付茗颂拥着被褥沉沉睡下。

    许是白日里见了付姝妍的喜帖,她这夜的安神药好似失了效,频频梦起在付家时的日子。

    那必定都不是好梦。

    一开始,梦境还在洗春苑里。

    云姨娘阴阳怪气的说话声,付姝妍居高临下的嘲笑声。

    她跪在长廊下的石阶前,沙粒磨破了膝盖,真的疼,可她哭不得。

    紧接着,是那片栽满荷叶、浮着碎冰的池子。

    付姝妍昂着下巴道“付茗颂,你下去给我捡,那可是祖母赏我的链子,找不见我可算你头上。”

    倏地,梦境一转,到了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雕梁画壁,古色古香。

    十二名穿着红裙的女子并排站在室内,手持一把黑色折扇,腰肢纤细,脖颈修长,个顶个的美人。

    她们腰身前倾,握着扇柄的手伸出,手肘弯曲,维持着舞姿的其中一个动作。

    豆大的汗珠滑落,“啪嗒”一声落在地面上,她身形一晃,紧接着藤条便落在后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她听见有人说,“你们之中呐,只有学得最好的一人,将来才能伺候贵人,其他的,都只能去那花街柳巷,伺候那些鬼男人,哪日被玩死在床榻上,也未可知”

    “一支舞都跳不好,看来,也就是那个贱命。”

    “将来,也就是个任人玩弄的玩意儿。”

    “不,我不是,我不是”

    冬夜里,拥着被褥的姑娘一身冷汗,发丝贴在脖颈间,频频摇头。

    她觉得手腕好酸,背脊好疼呀。

    “娘娘,娘娘娘娘您醒醒”

    有人在叫她,是有人在叫她

    付茗颂猛地睁开眼,被泪水糊住了视线,一时看不清面前的人。

    遮月点了烛火,一下惊动了殿内的宫人,霎时间,昭阳宫一片通明。

    她拽住被褥坐起来,神色呆滞地喘着气。

    那是个什么梦,仿若真的发生过似的

    遮月轻拍着她的背,似是怕吓着她,轻言细语道“娘娘,梦醒了,不怕,都醒了。”

    付茗颂愣愣地点了两下头,浑身紧绷,尚未回过神来。

    此时早过子时,这个时辰若是闻恕没过来,多半便是直接宿在了御书房。

    可他已经三日没见过她,本也就想今夜来瞧一眼,不料这深更半夜,昭阳宫竟是灯火通明。

    闻恕走至殿内,蹙了下眉头,“怎么回事”

    被逮住的小宫女缩了下脖子,磕磕巴巴道“娘娘似是梦魇,梦中惊醒了,奴婢熬了安神药来。”

    她手中,确实捧着一碗药。

    男人眉心拧得更紧,大步走到寝殿,推门进去,就见五六个宫女围在床榻边。

    付茗颂低着头,手握着青瓷茶盏,一口一口抿着热水,胃里渐暖,可那藤条打在背上的疼痛感,依旧消散不去。

    蓦地,团绕在她身侧的宫人纷纷跪了下去,她抬头,就见这会儿本不该在这儿的男人,从殿外缓缓而至。

    “砰”的一声,茶盏落下,热水洒了一地。

    不及闻恕走过来,付茗颂掀开被褥,光脚奔至他面前,这一串动作,莫说宫人,饶是闻恕也吓了一跳。

    待他回过神,姑娘环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一下将他的衣裳给打湿了。

    闻恕手心刚贴上她背脊,便发觉湿漉漉一片,全是汗。

    他将人抱起来,付茗颂便顺势环上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头,一声声哽咽道“皇上,皇上。”

    “嗯。”他抚了抚姑娘的背脊。

    随即,朝遮月道“放热水。”

    遮月应了声,一步三回头地担忧退下。

    待人都退下,闻恕捏着她的后颈,要她抬起头来,便见一张哭花了的脸。

    他低头亲了亲,“明日,朕让李太医改药方,嗯”

    付茗颂连连摇头,哭的肩膀都在颤,“我,我梦到,我穿着舞裙在跳舞。”

    她这话刚一落下,抱着她的人便是狠狠一滞,握着她细腰的那双手,都不禁加大了力道。

    姑娘嘴角一瘪,红着眼眶道“没跳好,藤条打在背上,好疼好疼,我不想跳了。”

    她有意没说梦中那些肮脏话,哪怕是梦,她也不想叫人知晓。

    但即便如此,那刹那间,闻恕清晰地感觉到嘴里的苦涩漫开,脑中顿时浮现一道声音“为了接近皇上,那曲凤栖台,我可是足足练了八年呢。”

    “好,好。”若是仔细听,便能发觉他话里带着颤音,“不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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