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一脸镇静的少年忽的捂住右耳,一道撕心裂肺的稚嫩哭声响起,震的他耳膜疼。
须臾,他习以为常的饮下一杯茶压下这幻听,松了口气。
已至午时,炎热的暑气铺在地面上,活像是起了团火,要将这些娇花烤成干似的。
昭阳宫内置了冰,丝丝凉气漫开,本该凉快
。
可这会儿,茗颂两鬓发丝黏在脸颊上,薄薄的寝衣也贴在身上,十分难受。
她早早便睁了眼,已保持着这一动不动的姿势两个时辰了。
身侧的人一只手横在她腰间,她挪动一寸,他便收紧一分,实在叫人害怕。
且他双眸紧闭,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也不知他昨日何时来的。
蓦地,她想起魏时薇说,他近日忧虑劳神,应当是累坏了。
是以,茗颂偏头,大着胆子侧脸瞧他,还是头一回瞧的如此仔细。
剑眉之下,一双紧闭的眼眸,一点不逊女子的纤长眼睫,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
可惜平日里一身龙威,反而压住了他的好皮囊,叫人见了他便怕,根本无心去欣赏他的皮相。
姑娘轻轻抿起嘴角,不知为何,这般打量他,总觉眼熟,在哪见过
忽然,像是被她这灼灼目光扰了清静,熟睡的人眉宇轻皱,猝不及防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她如置寒窟。
几乎是同时,茗颂立即闭上眼,眸子紧紧阖起,眼睫都还微微颤着。
怎么装,都装不像。
男人似是反应了好一会儿,目光从她脸上挪到了床幔外,帘慢都垂下,丝毫瞧不见外头的天。
他又侧身去看她,带着刚清醒时沙哑的嗓音,道“睁眼。”
那小扇子似的眼睫颤的更厉害了。
闻恕轻笑一声,有意凑近她“你再不睁眼,难不成是想同朕接着睡下去”
那调笑的语气,滚烫的呼吸,每一样都让人心跳骤停。
眼看姑娘那唇角都轻轻咬住了,却偏偏不肯睁开眼。
直至,寝衣下探进一双手,顺着肋骨摸到了亵衣
她猛地睁开眼,小口喘着气“皇、皇上万安”
万安
闻恕眉头一提,在床榻上同他道万安,还真是
见她眼底一片淡淡的乌青,男人勾住她亵衣带子的手一顿“孙嬷嬷严苛,你要实在累了,大可叫停,宫中庶务多,不急一时。”
茗颂哪里还有心惦记孙嬷嬷,只觉他放在那处的手,烫人的很
闻恕动了动手指,手心覆在她肋骨最上头的地方,“实在不懂的,问我也成,可有要问的”
被压在身下的人连连摇头,板着身子道“没,没有要问的,孙嬷嬷教的仔细。”
闻恕低声道了句“是么”,捏住山峦上的一点粉尖儿,感觉到身下的姑娘一个颤栗,缓缓勾起唇角,似笑非笑“朕有要问的。”
“是你让魏妃给朕送茶点来的”
茗颂一怔,仔细回想了一番,她确实对魏时薇说过,若得了空去瞧一眼皇上
那粉尖儿叫人一掐,姑娘嘴里溢出一声“嗯”,似回应,又似是动情。
她双眸含雾,无辜的望向他。
闻恕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你别这样看着朕。”
宋宋,你可当真一点都不无辜。
寝衣叫她推至月匈前,他低下头认真解她背上那个结,一边道“你就不能自己来”
茗颂当真委屈,叫他这蹭蹭那蹭蹭,浑身都微微发颤,咬着唇,带着细微的哭腔,话都说不利索“孙、孙嬷嬷教的,教的严,要学的有很多”
当闻恕那只带有薄茧的手彻底覆在那上面,稍用了些力气握了一下,她终于是没忍住,伸手捉住他的手腕。
闻恕抬眼看她“往后每隔两日,便来一趟御书房,随你送什么。”
身下的人似是思索了一阵,竟是无比真挚的问了他一句“为何”
那对细眉轻轻蹙起,她不记得宫中还有这条规矩,孙嬷嬷也没同她说过,难不成是
她记漏了
闻恕一滞,盯着她那张脸,看着看着,又气笑了。
仔细算算,成婚已有五日,今日是第六日。
他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人对他,当真是一分一厘的情谊都没有。
目前最大的长进,便是敢抬眼看他,再多一分,也没有了。
可又真的怪不了她,这便叫人心下一股郁气,只能憋着。
闻恕松了手,替她整理好亵衣“起吧。”
寝殿门推开,元禄不知候在外头多久,赶忙迎了上去道“皇上,魏主事又递折子了。”
闻恕伸手接过,并未立即去瞧。
须臾,他漫不经心扫了眼那奏章上的内容,唇角蓦地一弯,这魏时均何时变得这般体恤民情了
修筑堤坝,抚慰民心。
递的折子,一封比一封有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