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便要离京, 伴架的人员早已再三确认。妃嫔之中皇上仍旧只带了一人,大家都习以为常。

    贵妃入宫之前, 皇帝出行从不带妃嫔,那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这是皇帝不贪恋女色的证明,直到贵妃入宫。

    贵妃入宫之后,除了当年怀孕在宫中待产, 每一次皇帝离京都带了她。

    宣和心想,虽然从理法上皇帝和贵妃不算结发夫妻,但他爹娘一定是真爱。

    贵妃祖籍江南, 陛下两次下江南都带着她, 宣和也一起去了两回, 一次是跟其他皇子们一道,第二次便只有他一个孩子。

    那都是谢淳去了凉州之后的事了。

    谢淳去过他们都不曾去过的凉州,却一次也没有去过秀丽富庶的江南。

    宣和回忆了一下君临的剧情, 谢淳有野心,但好像没有太多的,他不放纵不享乐, 当了皇帝,大权在握也之后也还是励精图治,是个好皇帝了。

    所以他为什么对自己那么执着

    天还未亮,东方稍稍露出些光亮,不足以照明, 宣和打了个呵欠放下帘子, 坐在马车上, 半阖这眼,随着马车的晃动昏昏欲睡。

    脑子里想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

    皇帝出行的时辰都是钦天监算过的,随行的人当然不可能半途加入,是以都在皇宫等候。

    马车停下,林安在外头轻轻喊了一声“王爷。”

    “嗯”

    宣和还是有些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其实他也没睡着,闭目养神罢了。

    林安说“王爷若是醒了便用些早点吧。”

    秋狩这事往小了说那就是王公贵族的娱乐竞技活动,往大了说那是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出发前还有些仪式。

    宣和过了一会才应了一声,从食盒里拿出糕点慢吞吞地吃。

    吃到第三块才觉得这个味道有点有点陌生,不对好像又有点熟悉。宣和敲了敲马车壁“这糕点谁做的”

    即便是在车外,林安仍旧微微躬身,答到“摘星楼新聘的江南大厨。”

    摘星楼的厨子常常会被借到王府来。

    宣和又吃了一块,确实是江南的味道。

    原本去年说好了今年春天也是要去江南的,没想到出了那样的意外,只能等明年了。皇帝拉长了秋狩的时间,连万寿节都在宫外过了,未尝没有补偿的意思在。

    春游没去,秋游补上。

    宣和又撩开帘子看了看天色,东方已经大亮了。阳光洒在金黄的琉璃瓦上,熠熠生辉。

    东边,是东宫啊。

    储君的住所,已经空了许多年了,不知道下一个进去的会是谁。

    今天去天坛念祭文的是老大,若是有太子,这事自然应该是太子来,但如今没有太子,长子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宣和坐着马车来皇宫,真到了上路的时候却开始骑马。

    武将和年轻的勋贵子弟就没有不骑马的,即便是老大,今日也骑了马。

    他刚替皇帝念了祭文,背影都比平日精神些。

    老大的病情,宣和没有问过裘老,想来是好多了,他盯着谢泽的背影若有所思,其实大哥也是有些想法的吧

    什么与世无争,不过是碍于身体没法争。

    如今身体好了,不知道会如何。

    他是长子,他若是不能继承皇位,今日皇帝要他读祭文可以看作是缓和的手段,但他若是可以,这就是在给他增加筹码。

    具体如何还是看皇帝。

    宣和叹了口气,变数又多了。

    不知是福是祸。

    尽管昨日下过雨,出了城,官道上还是免不了尘土飞扬。

    日头渐渐上来了,宣和眼巴巴看了马车无数次,最后还是忍下,今天是第一天,就跟姑娘似的坐车,也太跌份了。

    几位皇子都离御驾不远,宣和不远不近地跟着,谢沣不知做什么去了,刚出京就离了队,现在也没回来。

    用完午膳,皇帝就传了话出来,叫大家随意。

    这意思是说骑马的可以敞开了玩,这些个勋贵子弟就都蠢蠢欲动了起来,纷纷立了彩头要赛马。

    宣和不跟他们比,他赢了是马厉害,输了是丢人,划不来,最重要的是跑出一身汗来晚上洗澡还不方便。

    谢沣终于回来了。

    宣和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没什么变化,就是表情,怎么说呢,比阳光还明媚。

    “干什么去了,这么开心”

    谢沣嘿嘿一笑,没说自己去做什么,只说“她也来了。”

    “她”自然是谢沣的未婚妻,青梅竹马的小表妹。

    宣和曾听他说漏过嘴,小表妹叫淑娘,也就那么一次,说完还立刻改口,之后再提起都是一个“她”。

    谢沣明年成亲,他这样大概是这个时代最完美的爱情了,从小就知道了自己要相守一生的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就是不好相见。

    宣和摇摇头,他注定不能理解这种一年只能见上几回的恋爱,只当谢沣是去找人说话了,便没有再多问,转而说起了狩猎的事。

    百里汇被他送到侍卫营去了,而他不会打猎。

    他们打猎基本是用箭,射术一在臂力二在眼力,臂力这东西一靠天生二靠苦练,宣和两个都没有;他在宫中射靶子准头倒是还不错至少不脱靶,但臂力是真不行。

    谢沣也知道他什么情况,往年都是他帮着一起混过去的,即便不拿头筹也不能叫宝郡王输得太难看不是

    “这简单,你到时候送几只箭过来,要什么你说。”

    宣和早料到他的答案,嘴角一扬“那便仰仗”

    话还没说话就听见一阵马蹄声,还是前头来的,宣和将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转过头往前看。

    是西凉公主。

    谢沣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京中有传闻,这位公主三天两头往贵妃宫中跑,多半是看上宝郡王了。

    想想也是,宣和这般样貌,大雍都少有,何况是一半草原一半荒漠的西凉,公主即便是冲着他这张脸也不稀奇。

    宣和还也很好用的身份。他既能代表皇室,又不能完全代表,他是皇帝没有继承权的儿子。

    这婚事要是能成,不论是他去西凉,还是公主留下,对大雍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京中不少人都在观望。

    宣和这几天闭门不出的,还真不知道这事。

    这位公主野心勃勃,怎么都不可能留下的,真要联姻,多半是他“嫁”到西凉去。

    宣和冲她笑了笑,生意人,别管目的如何,笑脸迎人,和气生财。

    “公主。”

    宣和在看人,公主却在看马,她一眼便注意到玉哥了。

    “好马。”

    宣和说“公主谬赞。”

    脸上的笑容却真成了许多,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位公主挺会说话。

    “加娜仁。”

    宣和不明所以。

    “我叫加娜仁。”她指了指天上的太阳“就是那个。”

    宣和抬头看看天,眯起眼,回想起他听过的关于这位公主的事迹,笑了笑“公主当得起这名。”

    她也笑,眉宇之间满是自豪。

    谢沣被她挤到一边也不在意,以他对宣和的了解来看,不是真的喜欢这位公主就是喜欢这位公主的钱了。

    宣和从来不轻视女性,也并不觉得公主在草原上称王称霸有什么不对,只要没有利益冲突,他们就可以是朋友。

    看着眼神越来越炽热的公主,宣和后知后觉,她不会对自己有什么想法吧他真的没有联姻的打算啊。

    公主显然不是那么想的。

    她原本同谢淳有些合作,有生意上的往来,也有消息上的沟通。她的势力不在边境,甚至不在草原,更多的是在荒漠,做起生意来要方便些,但西凉人口大部分是在草原,她不占优势。

    而原本驻扎在凉州后来同凉州对峙主要是谷浑部和乌洛兰部,都是二王子的人。

    关于边境的事,她知道的还没谢淳多,谢淳通过商队向她传递消息,作为交换,她也会告诉谢淳一些滇西的事。

    但谢淳太黑了。

    当初仗着她不了解大雍的物价,定下了交易规则,赚得盆满钵满。如今她羽翼已丰,是时候换个合作对象了。

    她毕竟是女子,真想要称王必须给她的子民们带来看得见的利益。

    若是几十年实力强盛有机会入主中原的西凉,确实是该同滇西合作,但如今,凉州已失,大势已去,不如谋些实在的。

    公主大致说了自己的想法。

    草原同中原的贸易无非就是盐茶瓷器,而她能的也就是牛羊马以及西域来的香料。宣和早就在打出口生意的主意,了解的比她多的多。

    如今却只微笑着,不置可否,说要回去考虑。

    公主便当他是不了解行情,要去打听,也不急,只是意有所指地说“我们之间,可以有利益以外的东西。”

    姑娘想什么呢,做生意不谈利益谈感情吗

    那多伤钱。

    面上却笑意更盛“公主说的是。”

    加娜仁觉得自己没找错人,小郡王不仅生得好看,还比谢淳好说话多了。

    她不知道,谢淳为了某些目的还可能牺牲一点利益,宣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生意人,一切只向钱看。

    骑马行了大半天,宣和腰酸背痛,但是加娜仁还在他身边精神奕奕的,他也不好意思上马车。

    只好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时不时看看天色,期盼早些天黑扎营。

    前头有人来了,宣和勒马,来人下马单膝跪下,行礼。

    是赵诚。

    “请郡王爷安。”

    “何事”

    “燕王殿下请您过去。”

    赵诚说完有点忐忑,王爷没说做什么,只说让他来请人,也不知小郡王肯不肯过去。

    要是往常宣和肯定是要问一问做什么的,问出来了多半也还是不愿意去,但今天他只想下马,怎么说谢淳也算知根知底,去谢淳那里好歹不用那么顾及面子。

    他转过头眼含歉意“失陪。”

    加娜仁听到燕王两个字心里就觉得有点不妙,又没法阻止宣和,只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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