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哭的抽泣连连,声嘶力竭痛骂起来,“河间郡新修的河坝塌了我去了才知道这事,这贼老天,我夫怎会被砸死,定是有人害了他啊呜呜”

    一石激起千层浪。

    围观的百姓顿时炸开,急的跳脚。

    “这可了不得了啊,我儿子,我娘家侄子都去了”

    “女子,你这话可是真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县令都没发出告示”有人质疑。

    “告示”有人冷笑,“新修的河坝才几日就塌了,定是上头官府贪了朝廷赈灾的银子,县令堪堪一个芝麻小官,他敢贴出告示怕还没写出来就被撸了乌纱帽。”

    “简直是无法无天,当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性命真是蝼蚁不成”

    “走,去衙门定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一群人呼啦啦的往县衙门的方向跑,哭泣的妇人忙擦了擦眼泪跟了过去。

    谢行俭听着冷汗直流,下意识的快步往学堂方向跑。

    韩夫子是同进士出生,又当过县令,他对河间郡发生的事应该比那死了丈夫的妇人要知道的多。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信任韩夫子的能力,反正就是觉得韩夫子不似普通的教书夫子。

    韩家宅院里,韩夫子看完信,面沉如霜,气的把桌子拍的砰砰直响,送信的小厮吓的身子一哆嗦。

    韩夫子深深看了一眼小厮,冷着脸,“你且先回去,告诉你家大人,河坝坍塌之事务必贴高榜通知下去,该安抚的安抚,该缺的赈灾银子即刻补上,不然老夫都救了不他。”

    小厮闻言,略显失望。

    他家大人在府上急的团团转,谁能想到府里幕僚半夜会卷走库房的赈灾银

    大人不得已卖掉家中藏品补上官银,谁料天不遂人愿,又遇上下面监督修河坝的小官官官相护,贪去了大半的银子。

    修河坝用的石灰砂浆掺了假,那晚刚好又下了场雨,石砖粘性不够,留下看守的劳力均被压在了石板下面,无一生还。

    他家大人不冤吗简直无辜。

    要怪只怪那些贪官,还有偷走银子的小贼幕僚

    待看清小厮愤愤而毫不知错的神情,韩夫子气笑了。

    “你家大人当官这么多年,身边得用的幕僚就不用层层筛选吗难不成是满大街随便拉上一个人就塞进府里现在出事了知道急了晚了要怨就怨他识人不清,作茧自缚”

    “还有底下负责监督修河坝的人”韩夫子脸色发沉,往地上狠狠的掷下茶杯,啪的一声吓得门外跑来的韩行俭急忙刹住脚步。

    只听屋里韩夫子怒吼,“畜生不如的东西,简直是枉为人子。”

    小厮看着他的脸色,害怕的赶紧低着头不做言语,韩夫子闭着眼挥挥手让他下去。

    小厮擦了把汗连忙告退,刚转身却被韩夫子叫住。

    只见韩夫子走进里屋拿出一枚印鉴,扔给小厮,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拿着这个可以去各大钱庄取五千两,让你家大人拿去安置灾民,多的没有。”

    小厮忙不迭的接过道谢,果然他家大人说的不错,眼前这位长得吓人的先生不会见死不救。

    等小厮走远了,谢行俭敲了敲门。

    “进来。”韩夫子语气明显不悦。

    “夫子。”谢行俭可顾不上这些,行了礼便开门见山,追问道,“夫子可知河间郡河坝坍塌压死人的事”

    韩夫子执笔的手一顿,感到有些意外,“你是如何知道的”

    “早上过来时,恰巧听到一位妇人当街哭诉,听闻是家人被河坝压死了。”

    韩夫子撩起衣袍,笔尖沾了沾墨继续在纸上飞速的写着。

    谢行俭抬头,察觉韩夫子了然的模样,心中一凛,试探道,“河间郡靠近长河,这下新修的河坝又塌了,不知又要死好多人”

    韩夫子眉头蹙起,扔下笔,冷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老夫最厌恶的就是磨磨唧唧之人。”

    谢行俭赶紧弯腰赔罪,飞快的道,“学生惶恐。”

    “学生家兄以及赵广慎的大伯都在河间郡修河坝,来此想询问先生河坝坍塌到底是何原因”以及林水村的人可有受伤的,他大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谢行俭心里叹气,古代太不方便了,在现在一个电话就能搞定的事,放古代得花一两天。

    “担心家人安危”韩夫子叠好书信,眼眸低垂,少许脸色慢慢正常起来,“放心吧,河间郡的郡守统计出的伤亡名单中,涉及咱们平阳郡的唯有一人。”说着,顿了顿,“应该就是你之前听到的那妇人家的。”

    谢行俭闻言心下一顿放松,韩夫子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平阳郡死伤虽小,可河间郡的百姓丢了性命的足有十余人,这些明明可以避免”

    想到还有学生在,韩夫子没好气的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还不回学堂温书”

    谢行俭讪笑,溜了出来。

    屋外急的来回走动的赵广慎见谢行俭一脸轻松的走出来,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不过赵广慎还是迎上去,两人一起往学堂方向走,边走谢行俭边向赵广慎转达韩夫子说过的话。

    赵广慎小孩心性,压根没怀疑谢行俭为何找夫子就能了解到河间郡的事情。

    当然,谢行俭自个都说不清,凭第六感吧。从他见到韩夫子的第一眼时,就感觉韩夫子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教书先生。

    书房里的韩夫子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揉了揉鼻子后无甚在意,接着捧着茶水翻看学生临的大字。

    大多数写的笔画七扭八扭,好多字呈现出来的就是一团黑点,韩夫子也不恼,笑着一本一本的往下翻。

    轮到谢行俭的,韩夫子笑一滞,上面的字说不上好,但好歹写出了形状,简单的字临的相当不错,那些笔画稍多的就有些差强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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