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乱想罢了”
    书生不服气,回怼道,“你才讥讽我,现在又说我乱想,哼,天底下的道理全被你占了,我无话可说。”
    “你当然无话可说。”
    之前最先尖叫的青年帮男高声说话,他将手中的考集摊在墙上,指着其中几道题。
    “这几道经义题和咱们考过的乡试题有万变不离其宗之效,你仔细看看,可有熟悉的感觉”
    书生疾步上前,一字一句的吟诵出来。
    周围还没买到考集的人一听,各个热血沸腾。
    有人鼓着掌大笑,“妙哉妙哉,看似和上回乡试全无联系,可只要用心品读,就会发现两者大同小异、毫无二致啊”
    有着急的人跳起来往罗家书肆里头张望,担忧道,“这还要排多久,等会不会卖光了吧”
    之前那位书生能伸能屈,醒悟过来后立马向男高声道歉,“原是愚兄眼拙,竟一时未察出书中的奥秘,实属惭愧。”
    男高声也不是锱铢必较的小人,见书生内疚羞愧,男高声欣然接受道歉,你一言我一语往返后,两人竟在谢行俭眼皮子底下,称兄道弟起来。
    望着两人席地而坐合看一本考集,就着考集上的题目交谈的甚为火热,谢行俭不禁哑然失笑。
    男人之间的友情就是这么奇妙,上一秒能红着脸吵翻天,下一刻也能放下成见谈笑风生。
    宋由美胳膊肘敲了一下谢行俭,笑得像狐狸一样,压低声音道,“行俭兄好算计啊,如此明目张胆的整改乡试题售卖,你就不怕于尚书降罪于你”
    谢行俭耸耸肩,双眼含笑道,“真要降罪,于尚书还能放任我在考功司多日”
    “要知道,罗家书肆又不是今日才开始售卖考集,依于尚书雷厉风行的性子,怕是罗家书肆考集开张第一日,于尚书那边就已经得了风声。”
    宋由美吊儿郎当的摇着玉扇装风流雅士,望着前面热闹疯抢的书生们,他喟然长叹,“你说的也是,这边动静这般大,吏部那不可能不知情,如今罗家书肆稳当当的,也没见官差过来,可见于尚书是默许你做这事。”
    谢行俭同样看着面前抛开斯文,整的像冲进超市抢鸡蛋的大爷大妈的书生们,面上的笑容渐浓。
    他出的考集大卖,这就意味着他从罗家书肆分得的银子就越多。
    都是银子啊
    谢行俭脑子里四处闪现着白花花的银子,差点被砸的头冒金星。
    好在他理智尚存。
    心里恨不得仰天痛快地大笑,然,面上则端着矜持,他漫不经心道,“我虽占了考功司职务的便宜,但由美兄看过我那份考集,应该知晓,上面全无抄袭之嫌,每一道题都是我与魏氏兄弟三人呕心沥血研究出来的,即便被考功司的同仁看出来,他们也挑不出错。”
    宋由美熟练的收起折扇,酸了一句,“也就你脑子灵活,能想出利用职务之便赚银子,考功司的人即便是嫉妒你也于事无补,他们可没你学问扎实,纵是想利用职务挣银子,也没这个能力。”
    忽而话头一转,宋由美低低道,“我听闻上月,户部也有一学子在书肆出书,似乎和你这个有异曲同工之妙,莫非你俩认识”
    谢行俭脸色一沉,“我与那人有过两次口舌之争,那人名叫吴子原,与我一样来自南边平阳郡。”
    “我就猜到你俩认识”
    宋由美道,“他出的考集我也有买,前段日子那家书肆卖的可火了,只我冷眼瞧着,他那书与你这个比较,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宋由美见谢行俭露出一副“你瞎说”的谦虚表情,忙又补了一句,“这又不是我一人所言,周围好些买过的人都这么说。”
    谢行俭捂着脸不做表达,吴子原那份其实也不是顶差,无论从题目内容还是答案解析都有值得称赞的地方。
    只不过吴子原没他运气好,他上有考功司职务之便,下有韩夫子的意见教导,再加上这回他下了血本,他可以拍着胸脯说,他出的这份乡试考卷和朝廷正式的乡试卷有七分相似。
    不是说复制的七分相似,而是模拟的有七分相似,不论是题目难度,还是字斟句酌的精准答案。
    有些题目,他是根据历年的乡试题而出的模拟题,题型刁钻却又有乡试的影子,再细看后面的答案,简直了
    谢行俭和魏氏兄弟按照韩夫子的指导,将答案尽量精简,答案中的每一个要点都直插乡试书生们的头脑。
    卷中有不懂如何下笔的题目,只需看一眼答案,便恍然大悟。
    朝廷乡试要历时九天,分三场,每场考三天。
    因乡试开考设在每年夏季最炎热的八月,谢行俭考虑到这一点,想着考生多会因为酷暑天气而心情烦躁,导致原本记得熟练的知识一时就是想不出来。
    针对这个问题,他和魏氏兄弟商量后,决定将考集的答案做成一条一条的知识点。
    在原有长篇大论的答案后面,谢行俭和魏氏兄弟不嫌麻烦的将重要知识点一句一句的圈出来,列成关键字,方便读书人记忆。
    与此同时,谢行俭学着上辈子书本的模板,在考集最后一页排了几张后序,针对这些关键词,出了好些没有答案的题目给买到书的人去做。
    读书人答完“关键词”题目后,可以上罗家书肆专门免费开放的二楼雅室进行学问交流,离开时,读书人可以将自己对这些“关键词”题目的见解,张贴在墙壁上,供大家点评。
    等谢行俭出第二套乡试考卷时,再公布所谓的官方答案,罗家书肆会根据谢行俭的答案,对墙上张贴的答案进行审核,答卷胜出者,每月可免费从罗家书肆拿走最新一期乡试考集。
    京城的读书人比之外地的书生都要富有,他们不在乎免一套考集的银子,不过这种刺激性做题,以及能和其他书生一起研讨乡试考点,这才是他们最乐意看到的。
    因而买了罗家书肆考集的人,在发现考集题目的精妙之处后,又被罗家书肆所谓的墙上张贴“关键词”答案的比赛深深折服。
    一时间,罗家书肆被读书人堵的水泄不通,谢行俭和宋由美见挤不进去,只好作罢往回走。
    刚转身,谢行俭就和闻讯前来的吴子原正面碰上。
    “谢小兄弟最近春风得意啊”
    吴子原连表面拱手见礼都省掉了,站在谢行俭面上像一只炸毛的公鸡,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
    宋由美蹙眉,谢行俭低声解释面前这人就是吴子原。
    宋由美性子虽温和,但嘴巴与他那个表舅舅宋通没甚两样,一旦踩到他的不快,温文尔雅的贵公子也会变成泼辣歹毒的尖嘴猴。
    “行俭兄春风得意是不假,可这是他辛苦赚来的,不似某些人,一时的风光不过是夺了他人的功劳,如今得了便宜还卖乖,竟然送上门来嘲讽师傅,这世道,也是奇了,难怪他人总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什么徒弟师傅,你是谁,瞎说个什么劲”吴子原煞白了脸,目光闪了闪,怒燥的脸上露出一股嫌恶之意。
    宋由美失笑,“哗”的一下摇来扇子,慢悠悠道,“我不过嘴碎多说了几句罢了,你心虚什么”
    “红口白牙诬陷我,我难道还要像傻子一样忍气吞声不成”
    吴子原的脸由白变黑,气结的充谢行俭发火,“谢小兄弟只顾看戏还不快管管你这好友,我好心过来恭贺,你倒是听听你这好友嘴里说的是些什么话,像人话吗”
    谢行俭一脸为难,佯装无辜道,“吴兄在生气”
    吴子原气的想跺脚,碍于周围人多,吴子原爱面子,为了维持所谓的儒雅形象,吴子原忍着喷火的怒气,咬牙切齿的指指一旁老神在在的宋由美。
    “谢小兄弟莫非耳聋了不成,他骂我夺了你的功劳,我何时”
    谢行俭不耐的打断吴子原,凉凉道,“由美兄说的没错啊”
    吴子原话被噎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谢行俭直白的指责,羞辱着吴子原额头青筋爆起,此刻也不维持君子形象了,上前揪住谢行俭的衣襟。
    大怒道,“你什么意思”
    吴子原个头比谢行俭稍微矮一些,拽拉谢行俭衣领时,脚还要往上踮一踮。
    这样一来,谢行俭丝毫感受不到被锁喉的痛苦,反倒是吴子原,一个大男人踮着脚,滑稽的厉害。
    动静很大,周围人得注意力立马被吸引过来。
    吴子原不想闹大事情,瞬间松开手,若叫大家知道谢行俭就是他们手中考集的出题者,他就算是长千张嘴也讨不到好话。
    然而,吴子原越不想看到什么,谢行俭偏要做给吴子原看。
    趁着吴子原想偷溜离开时,谢行俭眼珠子一转,拉住吴子原。
    “吴兄不是说,来恭贺小弟的吗,怎么才来就要走”
    谢行俭故意抬高声音,罗家书肆门口人多,他一张嘴,好些人看过来,尤其是那些还在排队没买上考集的人。
    这些人守在罗家书肆门口半天了,早已等的不耐烦,好不容易听到冲突声,正好过来凑凑热闹,好转化一下排队带来的焦虑感。
    谢行俭察觉到十几双视线投射过来,不由嘴角抽了抽。
    他之前在雁平就说过,最爱八卦的,也许非每日聚集在村头说东说西的妇人,反而是那些看似寡言少语的男人们,才是追逐八卦的中心人物。
    比如说他爹,他大哥。
    每回他从县学回去,两个大男人就将他堵在房间里,东打听西打听,他一说起县学哪位同窗的趣事,两人就捂着嘴笑的贼兮兮。
    他还记得府城地动前,他爹和赵广慎他爹当着他的面,一个劲的调侃他以后的婚事,啧啧啧,他到现在还记得他爹和赵叔两人嗑瓜子八卦的滑稽模样。
    也不知他爹现在收到他寄回家的书信,会有何反应
    他上个月就将他跟罗棠笙的事一并写在家书里了,想必这会子,书信已经到了雁平吧。
    谢行俭想象不到他爹娘若是知道他要给他们娶回一个娇滴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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