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
    菜色都是按照雁平县暖居的样式安排的,一共八碗,六荤两素,一个不能少。
    上菜的顺序也有讲究,要吃一碗上一碗,第一碗上的是红烧猪肉贴粉。
    王氏烧的红烧肉颜色正,肉香汁鲜,沿着锅边贴着的红薯粉浸透了猪油水,吸溜一口满香。
    待桌上红烧肉动了筷,紧接着上第二道菜,第二道菜上的是红烧鱼,鱼身不可切断,整条鱼摆放在盘子里,鱼头朝向主人家,寓意年年有余。
    这一盘鱼比较特殊,客人们只能看不能吃,红烧鱼要摆在谢家餐桌上三顿,最后只有谢家人才可以伸筷食用。
    就这样一碗一碗的上菜,八大碗上桌后,谢长义和谢行孝一人拿一壶酒,依次敬酒。
    谢行俭尚未弱冠娶妻,且又是年轻读书人,便免了他敬酒。
    谢行俭巴不得如此,主要是他爹买的酒水入喉实在太辣,若没有好酒量,最多三杯倒。
    桌上菜色上齐,所有来恭喜的人都端起酒杯,谢家人来者不拒,举杯一桌一桌的转着劝酒。
    一顿午饭吃了将近一个时辰,散席时,谢长义和谢行孝喝的有点多,站都站不稳。
    醉酒百态,好些人喝大了吐的到处都是,好在今个是喜事,谢家人也不恼,之后还是由谢行俭小心的将醉酒的人送回家。
    回到家后,他跟他娘将他爹还有他哥扶进房间睡下。
    他爹跟大哥的酒品还算可以,虽喝的脸庞红扑扑的,但不耍酒疯,吐了一回后,就蒙头打着呼噜睡下了。
    院子里一片狼藉,地上满是丢弃的糖纸、果皮,除此之外,还有东一堆西一堆恶心的呕吐物。
    谢行俭走出房间时,莲姐儿已经拿着扫帚在收拾,谢行俭闲的无聊,便找来簸箕帮莲姐儿倒垃圾。
    扫好院子,谢行俭这才拎着书箱和书篮进入他的房间。
    他的房间在东厢房侧面,空间比林水村老宅要大很多,窗户开了两扇,一推开,正对着院子,阳光斜斜洒进来,通透明亮。
    他放在林水村的书柜早被他爹搬了进来,上面一摞摞手抄书码的整整齐齐。
    谢行俭将近几个月抄的新书按分类在书柜上排好,徐大人推荐给他的书单书籍尤为重要,他便找了个樟木箱子,专门安置这些珍贵书籍。
    放好这类书籍,谢行俭开始着手清风书肆这个月的话本润笔。
    秋收后县学的课业紧,他一直没时间想话本的事,直到今天放旬假,他才想起来他这个月的话本润笔还没完成。
    自从新儒写手翻车后,整个雁平县的话本生意唯清风书肆一家独大,陈叔在尝到话本甜头后,又招揽了一批写手,专门研究话本。
    如此一来,谢行俭的润笔工作量逐层加大,不过他乐在其中,有钱赚,他暂时辛苦点没什么。
    除了要抓紧完成润笔,他还有另外一件要紧的事要做。
    上回他去清风书肆送稿子,正好碰上林邵白询问抄书的事。
    一手好字抄一本书顶多能换两百个铜板,相比写话本,抄书赚的钱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且读书人都爱惜羽毛,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抛头露面的去书肆写书。
    林邵白也是如此,所以才退而求其次,选择抄书赚钱。
    林邵白学问上等,谢行俭想了想,便将他的想法当着林邵白的面说了。
    “出考集”林邵白头一次听到这词,双眼发懵,脑子里像装着一张白纸。
    谢行俭耐心解释,“考集就是专门针对科考而出的书,书题涉及正式科考的考题,也会掺杂一些平时的辅题。”
    林邵白恍然大悟,又问道,“听起来不错,只是咱们不过才参加了县试、府试,这院试、乡试以及殿试的考题又是从何而来
    “还有,一年考题是否太少得多些考题才妥当,所以前些年的考题咱们去哪里找”
    谢行俭没想到林邵白会考虑这么长远,想的这么细致。
    不过,这正和他心意。
    “县学藏书楼有往年的科考题,我已经问过林教谕,咱们可以进去抄录,只不过上面考题没有答案。”
    “县试、府试这两场考题的答案我们俩都可以胜任,只这院试、乡试,更甚者殿试,实在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这一点咱们得需好好琢磨,是准备找秀才举人入伙呢,还是怎样解决,反正就这块有点棘手。”
    见林邵白深思,谢行俭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做考集任务重,前期投入大,但我敢保证,这事若是做成功,比抄书要划算百倍、千倍,亦或是受益终身。”
    林邵白眼里浮起笑意,“你一贯点子多,也不会胡来,既然你给我画了一张大饼,我就信你,跟着你做便是。”
    “好兄弟”谢行俭笑着锤打林邵白的胸,“这事光我俩恐怕人手不够,我们得把席时也拉进来,到时候咱们先出一套县试集试试水”
    “本朝规定私人不可随意出书,得去书肆”林邵白欲言又止。
    就他们这样的农家子,哪家书肆愿意给他们书号
    谢行俭古怪一笑,引他见了陈叔。
    与陈书交谈过后,林邵白才知晓谢行俭竟然早已找好书肆,且与掌柜的谈好了出书的事。
    合伙出书,他当然要对林邵白坦诚相对,便将他与清风书肆的话本润笔交易解释了一遍。
    林邵白既羡慕又无奈,“如今雁平县话本买卖极好,原是经你手,怪我瞎了眼,上回还见县学有人传阅呢,我瞄了一眼,楞是没将那种书与你挂上沟。”
    “没想到也正常。”谢行俭道,“话本原本是外面那些写手写好的,我不过是费点心思润润笔,因而并没有署名,你当然猜不到我。”
    林邵白哈哈大笑,忍不住酸一句,“我听闻书肆这几个月就属话本最是赚钱,你既担任最关键的润笔一步,想来赚了不少银子吧。”
    谢行俭眼里含笑,“一般一般,够家里糊口,你若是想走润笔这条路,我倒是可以向陈叔推荐你。”
    林邵白头直摇,哑然实笑,“还是不了,我一拿到话本就打瞌睡,看都看不进去,怎么写更别谈帮它润笔了,这笔钱啊,我这辈子是赚不到的。”
    见谢行俭挑眉不相信,林邵白悻悻而笑,“上回你让我写话本赚钱,我不是没想过,只我实在不是这块料,否则今日我也不会过来抄书。”
    “无妨,考集与话本不同。”谢行俭爽朗一笑,“且出考集不耽误咱们读书人的名声,不像话本子,被小人扒出来,讨不了好。”
    “倘若流言传到学官耳里,前途堪忧。”
    “你倒是聪明,不写话本子,只负责润笔,这边钱赚了,风险却丝毫不沾身。”林邵白不禁佩服。
    谢行俭笑而不语,两人敲定出考集的事后,又拉来魏席时,魏席时一听能赚银子,立马答应。
    三人当即与陈叔签了出书契约,四六分账,陈叔六,他们仨分四成。
    这四成,他们各拿一成,最后一成,他们准备再找个秀才或是举人入伙。
    只县学最近不太平,找人的事暂且搁置了,且他么准备出的县试,他们仨就可以搞定,遂他们决定这一成先让他们平分,等出到院试时,再找人不迟。
    这回放旬假,谢行俭从县学藏书楼里借了好几本有关县试的书籍,这几天,他们仨要根据这些书,各自整理出一套试题。
    等收假回学堂,三人互相批阅,精雕细琢后,再誊录出一份精准答案,送去清风书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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