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可他此时才隐约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可能太过武断了,事实应该正相反。

    就目前视线能够触及到的地方,家具表面都很干净,椅子和桌子表面看得格外光滑,没有被厚厚一层灰覆盖。

    而且,如若再将目光向旁边移动。

    拉美西斯看到了窗台。

    石屋的木窗向来只开浅浅一条缝,阳光从缝隙中钻入,也仅能照到窗台上的狭窄空间。

    窗台能照到阳光的那一小块地方,正好就放着一个也很不起眼的小小花瓶。

    “”

    不知怎么心头微动,仿若启示降临。

    拉美西斯如同遭到了莫名声音的催促一般,不禁起身,向窗口走去。

    他走到能清楚打量那个花瓶的地方,果真一眼就看清了,花瓶的瓶底边缘留有一小圈不明显的水渍,似乎是不久前换水时留下的。

    当然,最吸引他目光的倒不是这个。

    拉美西斯看到了放在花瓶里的那朵花。

    叫不出名字,不过是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花而已。从圣湖到神殿内部的某条路的路边,就能看见生长着不少。

    这朵小花应是今早上就被摘下,替换昨日的鲜花出现在了这里。

    娇艳却脆弱不堪的花瓣向中心围聚,将早晨淋受的露水略微地收拢了一点,此时往半开的花骨朵里看,还能瞧见几点晶莹。

    “果然是今天不,每天都会来吗”

    拉美西斯微怔,其后不禁自语。

    他在自言自语中抬起手,顿了一下,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将那朵刚换的鲜花从花瓶中取出,捏在自己的指尖里。

    脑中不禁浮现出了一个虚幻的,但却仿佛有所根据的画面

    在远在千里外的友人毫不知情的每天清晨,美丽的金发大祭司都会在前往圣坛的路上,轻轻弯腰摘下几朵野花。

    他将其中最漂亮的那几朵献给神,只留下一朵带回来,就放在其实并没有人去欣赏的花瓶里

    拉美西斯相信自己所发现的事实,却又有些不敢细想。

    这样看似“简单”的一件小事,塔希尔到底独自一人坚持做了多久

    看起来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可是,这样一个细节,是不是又被赋予了另一重含义

    “我的花,要被你掐断了。”

    “嗯”

    拉美西斯果不其然地走了神,被从后方传来的幽幽声音一吓,差点直接把拿在手里的花丢到地上去,还好反应快,在丢开之前又抓稳了。

    呃

    虽然抓是抓住了。

    低下头仔细看,王子殿下便只能对着这可怜小花枝干上徒添的掐痕哑然,刚好被抓包,连狡辩都没机会。

    “给我吧。”

    “哦。”

    干了坏事的王子自觉颜面无光,头顶的呆毛都有些萎靡不振不排除梅杰德大人又一秒闪现于王子头顶的可能性。

    他把差点被拦腰掐断的小花递给了无声出现的挚友,便瞧着金发青年接过它。

    不知轻描淡写地做了什么,掐痕凭空消失,那朵萎靡不振的小花直起了腰,顿时又精神了起来。

    “如果只是想要欣赏,务必保持距离。嗯,你现在的距离就不错。”

    塔希尔将花放回去了。

    拉美西斯“”

    他从这行云流水的动作中品到了一丝似曾相识的嫌弃,关于这一点,王子就要坚决地拒绝相信了。

    所幸塔希尔没有解释自己为何现在会来,也没有询问拉美西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两人都顺水推舟,把不太好直说的内容掩饰了下来。再用短暂的沉默微遮,此后就能很是自然地坐下相谈。

    王子那只不知怎么回事没飞回来的鹰就是跟着塔希尔一起,从门外进来的。

    就在刚才,直到拉美西斯的目光投去,鹰才像是依依不舍地从大祭司的肩头飞起,自个儿委委屈屈地蹲到架子上去,至今没回给主人一个殷勤的眼神。

    拉美西斯“”

    好生气,但是又不能说。

    王子只好转移目标,想着今天一定要把重中之重的问题问出来,为此,当务之急“塔希尔,你昨天”

    “拉美西斯,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先让你知道嗯”

    很好。

    又撞上了。

    拉美西斯莫名有个预感,很有可能今天也问不出那个问题了。

    虽然他很想再挣扎一下但是。

    算了

    “你先说。如果是必须先告诉我的事情,那肯定非常紧急了。”

    他与塔希尔的默契倒是在此处上线了。

    确实,若非迫不得已不,非常紧急的要事,哪怕是对他,塔希尔也甚少提及多余的话。

    绝大部分能称得上“紧急”的事件在萌发之前,就被大祭司亲自解决了。能留下来耽误时间的,当然是最棘手的麻烦。

    “唔。”

    塔希尔在老位置坐下,隔着一张桌面的距离,与王子金色的眼睛对视。

    他的姿态倒显得不紧不慢,一点也不着急。

    可随后,却从他口中说出来了一句惊雷般的话“拉美西斯,你知道你身上有多少诅咒吗”

    “啊你再说一遍”

    塔希尔又说了一遍,用能洗净人心灵的圣洁语气“拉美西斯,你知道你身上有多少诅咒吗”

    拉美西斯“”

    他的心灵没被洗净,但明显被冻得透心凉了。

    “塔希尔,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可怕的语气,说出这种可怕的话啊。”

    “可怕”

    塔希尔自己品味了一下,觉得自己的语气并没有问题。

    他平常都是这样说话的,对拉美西斯,甚至可以说还多了一点人情味只是不太明显而已。

    哦,可怕的还有这句话的内容

    “你把那个拿出来,给我一下。”

    “啥,那个是哪个”拉美西斯说到一半,就临时想起了什么,表情颇有些怪异。

    他抬眼看塔希尔,兴许是心理作用,怎么又觉得大祭司大人明明神色清冷,不带半分凡俗之气,此时的表情却给人一种早已看穿了一切,就等着笑话他的

    一定是错觉。拉美西斯心想。

    他掀起挂在胸前的倒三角形金饰,磨磨蹭蹭,终于扯下来原先一直遮挡在底下的一小块挂坠模样的东西。

    说成挂坠果然不太妥当。

    因为这个东西,就是一块护身符。

    准确地说,是一块材料肉眼可见的粗糙,还因为年代久远,神像被磨掉边缘轮廓的石质护身符。

    拉美西斯一直将它藏得好好的,连塔希尔都没告诉。

    他还以为,挚友肯定不会察觉到才对,却没想到对方不仅发现了,还伸出手,想把护身符要回来。

    “只能给你看一看,顶多再摸一下。”拉美西斯将护身符攥在手里,眼中浮现警惕,递过去的同时还在强调“这已经是我的东西了,不会还的”

    塔希尔完全不理他,面色如常地把东西要回来,摊在手心中定睛一看。

    在看清不出所料的画面时,大祭司的蓝眼中闪过了真正可称冰寒的冷意。

    接下来的颇长一段时间,屋内都是鸦雀无声。

    气氛压抑。

    好似真有可怕的预兆在酝酿。

    就在拉美西斯忍无可忍,欲要开口追问时,塔希尔忽然动了,那压抑的氛围顿时稍有纾解。

    他将自己很久以前送给拉美西斯的护身符递了回去,如被寒霜覆盖的面容终于解冻。

    冰雪消融,显露出的昂然春意虽然只有细微一角,却也能让恰好观到的幸运儿的心为之一颤。

    “幸好你一直戴着它。”

    “真好”

    “是啊,正好避过了一劫。”

    塔希尔没听清拉美西斯的呢喃,以为他说的也是庆幸的意思。

    没错,他也在庆幸。

    昨日回来之后,塔希尔又去藏书室翻阅了神庙存放了多年的资料,在确定了某些事情后,险些惊出一身冷汗。

    只差一点。

    差的可能就是数年前一个阴差阳错的念头。

    拉美西斯便险些

    不让慌乱扩散太久,想到了这里,塔希尔就立即将思绪收回。他需要以最冷静的思路来思考,找出解决这一巨大隐患的安全途径。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不要丢出一个可怕的话题就收声,你想让我从现在开始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吗”

    那边拉美西斯格外着急,这个发展的确非常奇怪,让他不得不在意。

    塔希尔“唔”

    “不要犹豫到底发生了什么,直接告诉我就好。”

    拉美西斯一急,竟是直接拍案而起。

    他弯腰,上半身跨越了之前桌面将他们隔开的距离。

    他还伸手,紧而有力地握住了大祭司原本轻放在桌面的双手。

    “你刚才的意思是,我被诅咒了不就是诅咒么,我都习惯了啊,好像还没怎么习惯,不过无所谓了。不是有你在吗,塔希尔”

    “”

    冷不防被抓住,又是冷不防被炽热的气息逼近,塔希尔忽又愣住了。

    此情此景跟前日晚上似乎有十分相似。

    不仅是画面,连心猛地被拽紧的紧张感也是相同的。

    不对。

    还是有不同之处。

    也就是

    突然出现在拉美西斯的某位神明大人

    塔希尔隐约看到拉美西斯的身后闪现了一道熟悉的白影,可视野被占据了大半,那具体是何情景竟没看清。

    这就导致了

    在拉美西斯毫不知情,还在激动发言,塔希尔身体微僵,略微不知所措的情况下。

    王子的后背突然承受了一股巨力

    拉美西斯“我也相信你,你是我的挚”

    他在一脸错愕中没能站稳,一下子往前倒。

    塔希尔更是错愕,没反应过来,只下意识抬起手臂作势去接。

    然后,就因为站着的那个身形高大,偏还重心不稳,坐着的这个纤细还毫无防备。

    “噗”

    “唔”

    砰咚一声,夹在两人中间的桌子翻倒到了一边。

    两人之间不该、真不该缩短的距离,也就这般意外地归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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