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反正人家常家老壮们觉着不是个事儿,时间长了早晚会好。

    那人家都觉着不是个事儿了,且小花儿也没有带在脸上,陈大胜便与他们依旧是好兄弟,只这兄弟么,心有等级,这两位绝对在不在前面,着实过于看重利益了。

    说白了陈大胜看不起他俩,却依旧能与他们很好的说笑,面上亲如一家人般。

    咱这几年也不是白过的。

    一人一性儿,谁也别掰谁才是真自在。

    他们笑,却因陈大胜不爱去兵部熬着,他俩其实也不去。

    大家公子做官那是很舒服的,比没有背景的那些官儿简单的多了,起码点卯这事儿,谁敢点出来他们压根不上坐班?

    常连起颇为自得的叹息一声道:“你还好说,宫里的主差,旁人也不敢碰长刀卫,甭说直属大人,便是尚书孙大人也不敢动亲卫所的,可哥哥们就惨了,咱爹那样,我们又身兼好几样差事,每天就脚不沾地的四处补洞,嗨,啥时候哥哥们也混进亲卫,最好也领一所,那才是神仙日子了。”

    常连旭在一边撇嘴:“哥你说这作甚,不是说乌秀么?”

    常连起笑了起来:“对,那个乌秀,人家这几年可有名了,甭看他家是依在谭家身上蹭油的,哼~老弟你是不知道内情,谁刮谁还说不清呢,凭老侯爷那老奸巨猾的劲儿,咱爹在他面前都不够三个照面的。

    我们也是在外听了一耳朵,人家原来是前朝大将军乌益生之后,他家虽败了,这个却有的是呢,哼!怪不得谭家要与他家做亲,真是谁也不傻呢,你说是不是?”

    常连起做出颠铜钱的手势,就满面的羡慕。

    这俩兄弟就这样,一辈子改不了了,入土都这样。

    打小他们爹四处泼财八面救济,人都长成了,你咋办?

    人家心眼里的钱,一枚得有磨盘大,从前没这几文全家就得挨饿,还得勒着肚子,典卖家当替他爹招待所谓朋友兄弟。

    陈大胜无奈,只能看着他的手点点头:“啊,是听了几

    耳朵,说是他在咱燕京买的宅子,是前朝国公府嫡出公子的分家宅,就在荣庆巷子那边。”

    常连旭叹息,伸出手指也虚空颠钱儿道:“陛下圣明,就该反了狗日的,哼,瞧瞧,这才几年啊,就夹不住屁了!那败了的世家手里都有余荫,十二万贯的京宅!人家说买就买,你说这家底儿有多厚?”

    陈大胜闻言吸吸鼻子,他其实也是惊讶的,最初他们做的局就是五千贯的套儿局,可谁能想到,他所认识的乌秀也会变。

    人家凭着赌来的老本,悄悄利用职务之便,竟开了一条谁也没想到的路。

    乌秀如今自己铸钱,自己花!

    从古至今对钱币的管控本就艰难,他爹佘青岭就说过,古时候朝廷甚至支持民间铸钱的,而今朝,大梁铜矿本就稀缺,这才造成前朝的货币依旧在坊间使用,而那乌秀便找到了这样的空子。

    他背着谭家发财,却利用谭家的权势在金滇山里开了铸造的厂子,又经营了私矿,悄悄铸造铜钱洒在市面上。

    最最奇异的是,这件事皇爷知道,爹也知道,户部的老大人更知道,背后竟是默许假装不知的。

    其实越是老成的臣子越难得,当圣驾面直斥其非的臣子,大概只有戏文里才有吧,国家大事从来不简单,只要真正的金银财富掌握在陛下与国家手里,天下便乱不了。

    陛下手里的官铸钱,刨去大量的人工成本是斤铜八十文,乌秀那边斤铜却出二百三十文,虽是劣币,却也起到了将前朝货币驱除出市的积极作用。

    这是一场早晚无数人千刀万剐的祸事,阿爹不许他再提,陈大胜便绝不会再提。

    他是少数掌握真相的人,也是被最早震撼住的人,这才从新认识了人这个东西,人会变,力量翻天覆地更无从捉摸。

    就如今晚的谭氏兄弟,他们已经从骨子里演变出了新的东西,而那种东西陈大胜惯熟。

    就是太子少师,开国候谭守义身上早就有的那种傲慢,虽然他隐藏的很深,可骨头里的东西是不能被改变的,他永远笃定自己有各种手段支配你这个浮游蝼蚁。

    不要不服,陈大胜越是看清楚自己,就越发清楚,他在被支配当中,还需更加努力。

    很多

    人是傲慢笃定的,皇子们生来就有这个属性,后来小花儿学过,阿蛮也学过,李敬圭也学过,所以他们总是从明面上的妥协上开始修剪自己,看上去都是一派隐忍,总是退让。

    所以,那谭家的几个公子也开始了么?

    身边常家的两位老壮到底差了一些,被降级到了燕京一等公子堆儿里,言语之间自是羡慕的。

    乌秀在燕京怎么花钱的,他几次与燕京出名的清官儿耍子,最开始那些骄傲的女子都不肯,他就包了金铺往楼子里送东西,一天搭一次满阶金,只要那些女子睁眼看到的好东西,就是你的,我并不求什么,你喜欢我就欢悦,至于你愿不愿意委身与我,也随你高兴……

    这钱花的爽快!谁能不爱呢。

    乌秀花钱的故事很多,便一层层打通关系有了尊重。

    其实甭说女子了,这样的大手笔又有多少人能扛得住呢?

    如燕京公子圈子,乌秀其实已经混进三等,就差在圣上面前混面熟了,可他也就卡在这个地方再不可能上去了。

    如他深恨的谭唯同,起步大家就不在一个地方,不管他们做人多么失败,可他们有个好靠山,有陛下都不敢不承认的功劳,他们生来便不在等。

    如今就是朝中无人守了三年孝,他们来,陛下手里的照顾就会安排下去,不好,陛下都不好意思给。

    心里羡慕,人便沉默,走了好一段路,常连起忽然说:“嗨!说起来还是咱爹太老实。”

    常连旭也点头:“可不是,咱爹要是有谭家老爷子一半的劲儿,人家就不交兵……”

    陈大胜忽然开口警告:“两位兄长慎言。”

    这两位这才想起,过去在家里二对一,如今却是二比二,这俩小的与他们第一次交锋,却是里外都赢了的。

    常连起立刻笑了起来:“阿弟莫怪,你看为兄这张嘴,也就是这几日见天的宿醉,每日早起脑子都是混的,这说话不走嘴了,嘿嘿……”

    陈大胜也笑:“我无事,咱自己人。随兄长们说,可现下出来进去却是都是外客的。”

    常连起连连点头:“是是是,就是这样,你看我……”

    他这话没说完,人却到了亲卫巷口。

    也是巧了,那巷子里出来一队妇人

    ,打头的正是手提食盒七茜儿。

    亲卫巷各府的当家奶奶门也都在呢,看到常家老壮,她们自是提前施礼问好。

    常家兄弟还礼毕了,这才满是兄长样儿的笑着调侃:“几位弟妹这几日受累,已经这个时辰了,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他好奇的指指大家提着的食盒子。

    七茜儿看了一眼陈大胜,这才笑着说:“这是给弟妹预备的吃的啊,这不是正头嫂子没预备么!”

    这就尴尬了,都知道人家那两位就恨不得跟你动刀子了,还给你预备吃食?

    再说,他们俩老爷们又哪里能想到这个?

    常连旭讪讪的:“嗨,这要是在京里,咱府上早就预备好了,这不是这边不熟么。”

    七茜儿笑笑,好脾气的说:“阿兄说的没错,就是这样的,可怜弟妹几万里的嫁了来,咱们是外路嫂子,也不知道弟妹喜欢吃些什么。人家抛家舍业的来了咱的门上,给老常家生儿育女孝敬老人的,没得第一日来就饿肚子的,这都不预备传出去让人说咱多刻薄呢。”

    柴氏是常家兄弟亲亲的表妹,如此她便站出来说:“两位表哥站在那里说清闲话呢,我可不是茜儿嫂子,什么都给你家收拾到了,最后还要想着法子给你们贴金。

    谁不知道谁啊!一家人要什么脸面,花儿那边不开灶不知道啊?是个大活人,走半分心都不会这样。

    得亏我们童嫂子想了法子,让我们一家出一点特色给人家小媳妇送去,也是家里的关爱,暖暖人家心,好跟咱小花儿过日子。不这样,这不是给小花儿结一世的仇怨么!

    哦,嫁到你家第一日,你常家都不给一顿饱饭吃?多问一句都不会这样!

    人家可是十几万贯陪嫁,八抬大轿来的,咋,堂堂侯府就没个知晓道理的,去问问人家管事的婆子,弟妹是个喜欢酸的?还是甜的?是想一口清淡的,还是有味点的?人之常情,咋?不就是几文钱儿么?这是结了死仇,预备给谁下马威呢?人家可以不吃,咱可不能失礼……哼!”

    柴氏说完,拉着七茜儿几人便走。

    等她们走出好远了,常家兄弟都很尴尬的站着,后来就一起看着陈大胜。

    陈大胜能咋,他能咋?

    被看的实在无奈,递台阶吧……

    于是他傻哈哈的笑笑:“嗨,老婆娘家,恁个罗嗦。”

    好,这就能做人了。

    于是,这二位便又坦然了,皆是哈哈笑着说:“就是就是……这几天,都多吃了几杯,弟弟弟妹就费个心,哈哈~哈哈!”

    要脸的有要脸的活法,不要脸的,自也有自己的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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