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该下还得下。”

    六皇子有些丧气的点点头:“那我,那我回家写些经文祈福吧,都说冬日里老人家难熬……”他扭头又去看那卖炭翁,再看看自己二哥,还有沉默不语的五哥,到底没有说什么神仙话了。

    倒是皇爷走了一段路,冷静下来也就慢慢明白陈大胜的意思了。

    大胜这孩子心里什么都清楚,却不

    会当着人与自己顶着来,跟他爹就完全就是两种人,有时候比这几个亲生的,还要考虑自己心里是不是舒坦呢。

    若不说人家是帝王,想明白了也不赔情,却扭头问陈大胜道:“你跟我说说,好天气遇冬这坊间的市炭怎么走?”

    这就是不计较了。

    陈大胜略微思考,想了片刻道:“若常市遇冬,一般三十文左右一秤,柴草一百二十斤一担,卖约百文上下,若遇今冬大雪日,二百文左右也是有的。”

    皇爷点头,又看那老翁笑道:“我不计较,可你到是个真怜民的。”

    陈大胜闻言又笑:“老爷子这话说的,怜民跟小的可没关系,小的这日子不好过,还成日想您给我多发几个月钱呢……”

    他这话没有说完,皇爷便伸手拍打了他的背:“惯的你,五百文不够花跟你媳妇要啊,没这个胆子了吧,你也就跟朕,我厉害!花你那五百文去吧,不长进的东西,呵呵!”

    笑完他对自己的几个皇子招招手道:“才想起来,去岁百泉山这一代为了养林今年是不许砍,只许他们弄些枯枝死树烧用的,这老人家存了一年,又带着全家开了小炭窑没日没夜烧,许等的就是这一场雪,好弄上几个花用过年节,嘿!怪不得他们常说,政从来失于上,除旧易开新难,片刻不顾便走了前路了……”

    几个皇子做出受教的样子,忽那不爱吭气的五皇子便抬头来了一句:“您要担心,家里库房堆成海了,不若让他们出几十万斤以减市济平民就是,跟这几十文的计较。”

    这孩子自打舅舅没了,说话便开始尖酸刻薄,还不爱搭理皇爷,嫌弃他没有给舅舅找一个公道。

    皇爷今儿带几个皇子出来也主要为他,他忙,一年到头与孩子们相处甚少,尤其是老五杨英,这孩子如今从头到脚都挂着炮仗露着信子。

    五皇子说话不好听,皇爷虽大却也是个做爹的。

    如此便耐心笑问道:“哦?你这办法~确也不错啊。”

    二皇子便在一边悠悠的来了一句:“五弟消息灵通,竟知道工部库存。”

    五皇子哼了一声立刻讥讽道:“二哥你是讥讽谁呢?工部屯田下柴薪司做什么的?他们库里若没有百万斤的存储

    预备着,武昌年武大人就该自己去南门趴着挨板子了!”

    这眼见就不对劲了,六皇子想上前劝阻,不想大氅却被人踩了一下,当下要摔,陈大胜一把把他捞起,在他耳边小声说:“让他们吵,您甭管。”

    等六皇子站稳,他们俩便一起后退两步,一个看天一个看地。

    二皇子当众被讥讽,一时半会还反应不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满面涨红想说点什么,却万想不到,皇爷却说:“得,你做哥哥的今儿就让着点儿,他跟刘帧治最亲,人家死了舅舅了……”

    皇爷说完,上来拉过杨英父子一起向前走,边走皇爷边问:“你这出公仓减市济民的策略从前也有,不过却多用平粮价,粮价还能找到大商资源找补,可这碳仓,满燕京就只有给宫里预备的那一个了,这个没有先例啊。”

    帝王哪里是问策,就是爹疼儿子逗他玩儿。

    甚至碳价这事儿,跟皇爷也没啥关系,养着那么多大臣呢,若有不对,也是各地州府老爷的事儿,是燕京诸衙门找户部,工部打条儿的事儿。

    可五皇子不知道啊,他的知识面还没有脱离书本,不想给父亲小看了,便很认真的对他说:“小民心思不过饥求食,寒求衣,除此再无所求,若是这一点朝堂上都帮衬不上,时日久了便是民怨了,古时先贤各有主张,有主仁,主兼爱,主一慈二简三不敢天下先的……这些都是对君王的要求,您却要舍了圣人言,而去看先例了么?”

    这是多么有趣的孩子话啊。

    皇爷听了心里笑,却很严肃的夸奖了五儿子道:“恩~仔细想想,却是这么说的,我儿说的对,我回头就传旨让武昌年进宫,让工部联络燕京周遭衙门出库炭平市价。”

    杨英长这么大,却是第一次被父亲重视。

    他愕然呆愣,好半天才期期艾艾,脸上涨红道:“您,您在逗我玩呢。”

    皇爷却认真摇摇头,拉着他的手说:“没有,我很高兴你能这么想,你能把心放到不同的地方去考虑问题,没有死缠绕在一家之言里转圈,你舅舅把你教的很好的。”

    杨英有些难过,脾气却软和下来,跟在皇爷的身后有些絮叨的说起舅舅的好来。

    “父……父……”

    “在外面呢。”

    “哦,父爹,爹!我舅舅特别厉害。”

    “恩,爹知道。”

    “我舅……我舅舅不得老大人们喜欢。”

    “那是老大人们喜欢的道,与他的道有些偏差,不过,大家对他的学问却是佩服的,哦,却不知,我儿跟你舅舅学到何处了?”

    “我……舅舅说,天生人,人生我,却不独我……我看百家,有说天,有说我,有说坚白,有说五行,有说阴阳的……其实有用的东西总是差不离的,摒除那些天人说,性情说,有用的东西就是为广土众民那一点儿,其实那些人挺笨的,费尽心思把自己想象的东西解释帝王,舅舅说,舅舅说,却管他谁家的……”

    杨英眼泪扑簌簌的掉了起来,哽咽道:“舅舅说管他谁家的,最后还不是你家的,只管拿来有用的使唤便是……”

    皇爷心里缓缓松了一口气,嘴上安慰儿子:“刘帧治确实可惜了。”

    这么久了,杨英其实就要这么一句话,他父亲说了,他便心有了安慰,彻底放松的由着父亲拉走了。

    可他却不知道,皇爷却心里暗骂,亏那癫狂货色死的早,就差点把自己儿子教育坏了。

    王道是什么道,乃是先有天道才能延续出来的道,不然,自古学说大多都要从天道,乾坤,从五行玄学开始解释,进而证王之道,那个该死的混帐竟然把这些东西视为糟粕,真真死的好。

    人家父子亲亲密密的前面走着,就把个积极表现的二皇子杨贞丢在了后面。

    听到父皇夸奖刘帧治,杨贞心里便慢慢起了几分庆幸。

    师叔竟说是操之过急了,这还急么?再把老五放他手里教几年,父皇心里还有自己的位置么?

    他努力支撑一些笑容,本想表达一下兄弟情爱回头去领六弟弟,却不想,他六弟弟正抱着那契约奴的胳膊在?撒娇?

    六皇子杨谦拉着陈大胜的胳膊,小声哀求:“四哥,你再跟我说说安儿,阿奶说他特别好,就可机灵了。”

    杨谦是江太后一手养大,江太后现在一年到头,一半在庙一半在亲卫巷跟陈老太太作伴。

    老太太嘴巴里能有多少话,不就是围着陈家,围着亲卫巷,还有巷子里的那几个孩子唠叨么。

    六皇子总是去看祖母,祖孙在一起了,老太太就把安儿稚趣的地方说给他听。

    那六皇子自然也就跟陈大胜亲厚,没人的时候,他就喊他四哥,陈大胜却也没反对。

    他家老太太陈家都养活了,喊自己个哥哥怎么了。

    当然,这也要分人,陈大胜就不给二皇子,五皇子当哥哥,主要这两个心不正。

    他看来,还是小胖子可爱。

    听到小胖子问自己儿子,陈大胜想了想就骄傲的跟他说:“那臭小子机灵个屁!他坏的很了,你不知道,这些日子越发的坏!我都不敢在他面前张嘴儿,只要张嘴他就爬过来掰开我的嘴儿看看里面有啥东西在吃,要没有还好,我要有,就是嚼吧烂了他都要掏出来塞自己的嘴里,这个不孝的东西!”

    六皇子大笑起来。

    二皇子本放慢脚步想听听这个未来郡王跟自己六弟说点什么,却不想竟听到这样一段话。

    只那些人相携去了很远,他就越想越深入,越想越形象,最后到底站在街上干哕起来。

    偏偏陈大胜听到,就嘴里嚼个饼,跟六皇子吧唧着嘴回身问他。

    “呦~您怎么了?可是吃了冷风?”

    “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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