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堂管,管着”

    这话说的就更没道理了,七茜儿确定自己熟读诗书更通律法,她便认真责备起来。

    以六品安人的身份。

    “两位瞎说什么呢什么浆糊不浆糊从古至今,无论律令宪礼均德教在前慎刑在后,上古舜典也曰,慎刑之恤哉,圣人常说国以用法,不得已为之,从来慎前刑后我不知大梁新律是否新拟律令不得践踏屋顶

    若我有其罪也是旁末治安小罪,又何至如此然纵观历朝历代典籍,绝无黎明过屋顶而治罪的律令更有,现下已过五更,便不在宵禁范畴,那既无司理之官依法判决,又何故不问情由背后钢刀加身”

    对面那女子滔滔不绝的讲了一番话,这两位九思堂下面的小令便听的一脸发蒙。

    矮个的语气有些颤抖的说“头儿”

    高个那个愣了一下便说“六好,不好了从前我家长辈说过,悉有南疆虫婆下蛊之前,必先念一段咒文”

    “是是吗那她,她念的是啥”

    “仔细听来,像是恩刑虫没跑了”

    “那,那咋办喊,喊人”

    “分令,哦你哥昨日入京,你,你忘了”

    “没忘,总,总得做点啥吧”

    “你安心,我已然做好了”

    高个的缓缓倒退两步,矮个的向下一瞥,便见他头儿竟用脚图了一个虫子。

    这是留下线索了,矮个心里一凉,便难受到“哥,不然你先跑,嫂子,嫂子肚里的还没见到,见到亲爹呢”

    “好兄弟,不知你竟然如此义气,若今日祖宗积德,逃得性命,咱们回去便烧黄纸,斩鸡头,献牺牲她,她来了”

    对面那女人忽就飘到他们面前了。

    如此,这矮个就是一声大叫,翻身要跑,却被他头儿揪住衣领,又恨又委屈的对他咬牙低声道“不是让我先跑么”

    “头,头儿,我心里是这样想的,这,这我腿它,它自己跑的”

    七茜儿这人,向来玩的招式就是强词夺理,最善声先夺人,她都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了,对面又一直在退,那就是他们理亏了。

    这就对了么

    如此,她便心松了一口气想,我安儿没有生出之前,我绝对不能成为一个触犯刑律的犯妇,我安儿必须是朝廷命官家的宝贝公子,我安儿必须上全庆丰最好的官办私塾,家中更不能有一丝半点的污点,害我安儿前程者,便只能给他们一个嘎嘣

    哼对面这俩衙差一看就是个仗势欺人的,那肯定就如从前那些到乡下逼迫苛税的坏差一般无二,我虽依旧是个小女子,却也是堂堂六品安人了。

    如此,就得跟他们说说道理,正正盛世之前的朗朗乾坤了

    她便纵身飞了过去,却一眼便看到了这高个的在地上画了一个虫儿

    这是干嘛的

    她没多想就顺嘴问“这是啥的啊”

    高个腿软,扶着矮个的肩膀就磕磕巴巴的说到“不,不知道啊,画的啥啊的”

    七茜儿无奈叹息,她语气沉重的说“好好的官门差役不务正业不做正事大清早屋顶不问缘由挥刀砍人,事后不检讨自身,还在地下划拉画儿儿玩,你们上官是这样教育你们的么说,姓甚名谁,家住哪儿几品的衙门主官是谁说”

    这俩没多想,立刻就老实交代了。

    原来高个的这个叫周无咎,矮个哪个叫谢六好,具是南派功家出身,现下都在九思堂庆丰城分部做八品小令。

    九思堂是大梁新增的执法机构,这个衙门对刑律之事只是协管辅管,它真正管理的却是江湖事,江湖人。

    并且九思堂的职级也跟朝堂不同,它有总令主一,执令四,辅令八,按照州府县的行政区分又有各地的分令主,各自管理着旗下小令,而小令之下便是杂令。

    听他们絮絮叨叨说完,七茜儿便松了一口气,什么吗管江湖人士的,她又不归他们管。

    如此她便哼了一声说到“什么啊我又不是江湖人,你们干嘛拿刀砍我”

    骗鬼呢跳那么高,踢人那么狠,那么厚的玄铁板子都踢凹了,你不是江湖人

    那祸头子谢六好看他的头儿,可惜他头儿心已伤,人已绝望,正呆呆的看着天空雪不言不语,他就只能自己上了。

    “回,回前辈话,我,我就没多想。”

    七茜儿深沉的叹了一口气道“没多想你,你们这些一月拿着朝廷七八贯的衣冠盗贼,尔等俸禄皆是百姓血汗,那边秋善人家里如今已然绝粮,那么多孤老幼丐在城里冻饿而死你们不管,大早上拿把破刀砍杀我个背粮济贫的你们,真,真非人哉”

    太气人了,七茜儿在屋顶转了两圈,只吓的两位小令心惊胆战,想起各自恶果,心里就越发的绝望。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位骂完,竟然一跺脚走了

    就走了

    谢六好抹下冷汗,逃了一命般的推推周无咎。

    周无咎擦擦额上的汗珠,半天才对着谢六好骂了起来“好端端的你干嘛砍她你是傻子么”

    谢六好讪讪的“头儿,那刚才,刚才她不是没有跳那么高么”

    “那你就砍你就不会先问问”

    “问啥”谢六好嘀咕了一句“你有胆子你问啊,你不是好好问问人家了,哦出身何门何派又姓甚名谁是哪派功家传人人家啥也没说,咱俩倒是把底儿交代的干干净净,回头到了堂里,算是抬不起头了”

    身边没人说话,好半天,谢六好被人背后擂了一拳道“你知道个屁谁见了谁知道那,那女,女前辈不说,我不说,你不说,谁能知道啊”

    谢六好眼睛一亮,扭脸看着周无咎求教“头,回去不报没事儿么”

    周无咎哼了一声,他腿软,就扶着自己唯一小弟道“你懂个屁我就问你咱令主厉害么”

    “那自然是厉害的江湖上,我是说从前的江湖,说起咱令主那鲜少有人不服的,南孟北谷两位人杰,那也不是作假的。”

    “那我再问你,北派现在疲软,那边护国寺收了那么多余孽,咱令主怎么不去抓”

    谢六好愣了一下,终于道“他,令主他,他去了也打不过呗”

    周无咎拍拍自己傻兄弟的肩膀,扛着刀就蹦下屋顶。

    谢六好紧随其后的问他“头儿,哪儿去啊”

    周无咎边走边说“我才想起来,我不是江湖客了人女前辈说了,咱们吃的是民脂民膏,就,做点人事去呗人秋善人现在正在救助孤老幼丐,我就过去看看”

    七茜儿可不知道她无意又做了好事,那九思堂的小令自这天起,就轮班在秋先生家附近维持治安,上辈子经常去秋先生家里敲诈的游手无赖,就没找到机会再去骚扰。

    也算是,辅助着,活人无数了。

    话说那六品诰命贵夫人,骂了人官差一顿,跑了很远她才松了口气,就站在百泉山边暗自擦汗。

    其实吧,她也害怕的,那万一闹大了,官老爷么,找理由给人寻寻麻烦还是有办法的。

    她一个妇人大早上乱跑,毕竟不气粗。

    再看看身后无人追来,七茜儿这才安心转身,提气就上了百泉山。

    又是一路腾转跳跃,她便寻到了那片足有二三里的山凹处,低头一看,这地方果然长满了茁壮的老榆树。

    只可惜啊,今年她这一糟蹋,救得秋先生一屋老幼过冬,这树等到春天怕是活不得了。

    如此,七茜儿就站在树林边上,给山神老爷磕头祷告,并发愿今日害死一颗榆树,转年起定然两颗偿还。

    等发完愿,她才慢慢来到榆树林,找了一颗粗壮的榆树,一伸手便从人家树身上抓下一大把皮来。

    不知道何时,人手已然成了爪儿了。

    天寒地冻,榆树皮抓的到底不是那么利落。七茜儿忙活半天,就觉着指甲有些酸疼,可树皮也没有抓下多少。

    冻住了

    这样不是办法啊,想那廖太监出手那下是何其利落,孟大哥砍柴那一下又是多么准确,万事万物定然有瞬间嘎嘣的弱势,可这榆树皮的弱势之处在哪儿呢

    就这样,这个啥也不懂的小妇人就围着榆树转了几圈,又开始拿自己的妇人道理去拆解这世上的事情了。

    她想了半天,便想到每年春天,天气暖和树枝发芽,是最容易做树笛的时候。

    那时树木抽芽,只要随意采下一枝用手轻轻一拧,便能把整个树皮从树干上拧下来。

    拧若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试试的。这树干与树皮的连接处,便是它的弱势了。

    七茜儿心里怎么想,就敢怎么做,就见她慢慢伸出手,将巴掌左右放在树干之上,为了出力方便,她便扎出了一个江湖人士标准的大桩马。

    如此,站桩的姿态也就无师自通,自然形成了。

    她拿巴掌推着树皮,缓缓的左右一起使劲儿,左边拧一下,右边拧一下开始,那榆树自巍然不动,但是随着这小妇人靠着推磨的寸劲儿,将气从地下拽出,送到双掌,又从掌心推入树木与树皮的连接处,如此这般徐徐向上均匀推送,一下一下终于那树皮竟真的整张从主枝上蜕离了。

    脱离倒是脱离了,可皮还是因为枝叶的牵绊而立在树干外部。

    到了这个时候,七茜儿到不怕了,她就伸出手,握成廖太监那种爪式,对着树皮某个点就抓了出去。

    就听得喀拉啦一声,一整张的榆树皮,犹如脱衣般的就从榆树上脱了下来。

    住在燕京城的陈大胜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媳妇已经沿着这世上一切人都不知道,也办不到,更想不到的怪物之路一骑绝尘。

    此刻他谨记老婆的吩咐,必要找个好老师,要把书读起来。

    这段时日他跟家附近的游手都问过了,燕京城教书最好的,应该就在学士巷子里住着。

    如此,这天大清早的,陈大胜便跟兄弟们背着几袋紧缺的粮食,肉干,奔着学士巷就去了。

    学士巷在前朝官办太学的后巷,而太学后巷口入口,是一串二十几个巍峨的石头牌坊。

    当陈大胜他们背着粮食从牌坊下面走过的时候,啥也没见过的管四儿就问“头儿,这些都是啥啊这一大串儿的”

    前面传来他最敬爱的刀头,斩钉截铁般的回答“贞节牌坊”

    一拄着龙头拐杖的老者刚巧路过,闻言便一头栽倒在地,半天而不得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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