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住,裙带系上,她赤足下地,纤细的脚踝暖玉一般,套着一圈小铃铛,每走一步,银铃脆响,泠泠动听。
    栖烑上前,略微显出身形,不修见她微微睁大眼,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石床酣睡的苏成仙。
    不修掐了个轻身诀,瞬间恢复清爽,一言不发朝石门过去。
    栖烑也再度隐匿身形,无声无息跟在不修身后。
    脚踝银铃叮铃叮铃,在这深谷洞穴回音嘹亮,不管不修走到哪里,都能准确无误传入苏成仙耳中。
    不修走到一处宽阔之地,里面云蒸雾缭,淡淡的硫磺味沁入鼻腔,一弯数丈宽的小池嵌在地上,看那刀削斧砍的岸边,绝不是天然形成。
    不修宽衣下了池,像是压根不知栖烑一路跟随似的,好不避讳。
    栖烑赶紧背过身去,正瞧见采莲探头在看。
    “师尊可别泡太久,您也知道师姐的脾气,醒了必须看到您在跟前,不然倒霉的还是师尊。”
    不修淡淡“嗯”了一声,若莲这才放心离开。
    栖烑蹙眉,想过不修惨,却没想到苏成仙竟霸道至此。
    药人不能离开主人太远,这已是无形的束缚,她偏还要在不修脚踝套上银铃,走哪儿监视到哪儿,连最后一点空间都被压榨。
    不修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师尊,她怎能把她当了奴仆,睁眼就必须见到人,见不到便发脾气折辱,实在过分
    不修这些年也不知怎么熬过来的。
    栖烑不由想起自家师尊,师尊皱一皱眉她的心都要揪起来了,哪儿舍得这般欺辱
    身后水声已经稳住,栖烑这才回身。
    不修靠坐池边,青丝沉浮水中,氤氲热气模糊了她的身形,却遮不住她淡漠的面容。
    记忆里的不修总是带着笑的,曾几何时竟变的这般漠然,仿佛笑就不该出现在她脸上似的。
    栖烑走近,取出那夔牛魂丹递了过去。
    师叔
    不修凉白的指尖自水中哗啦而出,接过那魂丹攥在手中,水珠顺着手腹滴答而落,不修终于绽出了一丝熟悉的浅淡笑意,回眸望向栖烑。
    “真是恍如隔世。”
    栖烑又何尝不是,这么多年不见,再见仿佛隔世。
    栖烑一笔一划描着。
    我一定会救师叔出去。
    不修攥了攥那魂丹,垂眸望着水中栖烑的倒影,水波粼粼,倒影摇曳,模糊了彼此的面容。
    “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师尊,当年若非我拦了她一下,说不得明煊便不会死。”
    不修拦明煊那一下,栖烑是知晓的,她的视线从未从师尊身上移开过。
    栖烑摇头。
    苏成仙存心害我,即便师叔不拦,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不修苦笑“你是个好孩子,事事为他人着想,可惜我不是个好师叔,那时我是真想着你若真是半妖,仙儿便安全了。”
    苏成仙是灵虚子推出来挡栖烑的替身,栖烑早已知道,若非她出事躲进轩辕山,苏成仙早已被灵虚子杀死嫁祸给傲剑宗。
    当然也可能杀不死,被不修强行救走。
    不管怎样,这祸事是躲不过的。
    不修似乎也不是想求她原谅,只是想说出埋藏心底这么多年的话。
    她没等栖烑描字,接着道“我几岁上便进了清平宗,一待就是万余年,长老师尊从小便教导我,人与妖魔势不两立,斩妖除魔是已任,妖魔最擅长装可怜博取同情,绝不可姑息心软。
    我一直深信不疑。
    这些年来,死在我手中的妖魔数不胜数,细细算来,我也是杀人如麻,满手鲜血。
    以往不觉得什么,就连当日你半妖身份泄露,传闻死在轩辕山,我虽难过,可更多的还是恨。
    我恨你害了明煊,恨你欺骗明煊,我不信明煊明知你是半妖还坚持要同你一起,分明就是你蛊惑了明煊。
    我一直这么认为,直到直到仙儿入了魔,我才知,有些事真的是身不由己,情之一字更是难以自控。
    我明知不该纵容她修魔,却还是纵容了。
    我明知该杀了她永绝后患,却还是不忍。
    我明知明知救她之后,她穷尽一生只能靠药人堆积修为,却还是义无反顾的救了她,愚蠢的以为只要她有了我这个药人,就不会再找其他。
    可我错了,她嫌弃我,嫌我总是皱着眉头,嫌我一脸苦大仇深,嫌我影响了她的兴致。
    她坚持要找药人,不顾我的哀求。
    我做了两百多年的闲人,她筑基之后就再没碰过我,都是用的其他药人。
    我当初所作的一切都成了笑话,我都不记得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药人
    简直太可笑了。
    这世上还有比我更蠢的人吗”
    不修笑着,笑声凄凉,水面倒影着她带笑的面容,只看到勾起的唇角,看不到她眼中迷蒙的水雾。
    栖烑总算知道了苏成仙为何修炼缓慢,本身就过去了一百多年,不修转为药人之后又耽误了两百多年,再加之苏成仙对不修多少有些情谊,并非日夜不分的索取,每日少上几个时辰,就又是几百年。
    这七七八八加一起,耽误了不少时间,能修到合体真多亏了不修的纯阳之体加化神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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