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十斜眸瞟了一眼,只看到栖烑侧躺在地,一动不动搂着顾朔风,双眼紧闭,睫毛黏着水沫,脸色比死掉的顾朔风好不到哪儿去,像是已经昏厥。
    弦十这才想起栖烑身上有不少伤。
    他不敢回头,反手在身后布了个疗伤阵,又丢了个回春诀过去。
    想了想,又把方才丢过去的法衣捡起来,闭着眼帮栖烑大致盖在身上,毕竟这坑底不还有个大乘修士吗万一让人看到了实在是不妥。
    等等
    他之前是不是想得太好了轩辕子隐居在此足有两万年,会不会早已习惯了独自一人会不会讨厌被打扰会不会一个不耐烦宰了他与栖烑
    弦十越想心里越没底,这事还真就说不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去寻轩辕子,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见了轩辕子先三跪九叩说点拜年话,说不得轩辕子就能饶他们两条小命,运气再好些,万一哄他老人家高兴了,真就收他俩为徒呢
    若轩辕子确实不喜被打扰,非要取他性命,那死便死了,横竖他也不可能穿过那冰天雪地下了山。
    弦十虽迟钝了些,可却不是蠢的,来了这么大会儿,他心中已隐约有了猜测。
    这天坑大抵是个有来无回的地界,湖水有天然结界连接河水,从河中可到天坑,可从天坑再想顺河回去难比登天。
    走水路显然是走不通的,而坑口之外又是冰天雪地,还有凶兽徘徊,没有灵力支撑,想下山绝无可能。
    上下都无出口,难怪轩辕子上了这轩辕山便再无消息,大抵也是被困在了这里。
    既然横竖是离不开,主动去找轩辕子便显得尤其重要。
    弦十没再犹豫,祭出飞剑朝远处飞去。
    东绕西绕,这天坑看似不大,可绕了足有两个时辰居然都没绕完,一路奇花异草见了不少,弦十最初还激动地跳下飞剑搜罗,搜着搜着就不搜了,山外千金难求的灵草,这里漫山遍野都是,物以稀为贵,这么多弦十突然就没了兴趣。
    还是找轩辕子要紧,可轩辕子到底在哪里
    雾。
    到处都是浓稠的雾。
    栖烑站在浓雾中,脑中像是也被这浓雾占据,一片空白。
    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自己为何站在这里,更不记得这是哪里。
    她拨开浓雾,摸索着前行,浓雾流水般环绕身侧,走着走着,眼前豁然开朗。
    亭台楼榭,小桥流水,池中碧波荡漾,睡莲濯濯清妖,翘曲的飞檐倒映水中,柳叶如丝垂在水面,风过枝摇,荡起涟漪层层,模糊了廊下女子倚柱而立的倒影。
    那女子,丹凤眼,巴掌脸,眉如翠柳,唇不涂而朱,满头青丝如云,一身白衣无暇,明明眉眼算不上绝美,却偏偏笼着让人不舍转眸的轻愁,那微蹙的眉心,直让人想帮她抚平,纤瘦的身形,更让人忍不住想揽入怀中。
    栖烑扶额,脑中似有画面闪过,她头痛得轻捶了两下太阳穴,那女子听到动静,抬眸望向她,似乎没想到会有人闯进来,神情微怔。
    “你许轻岚”
    许轻岚谁
    “不,也不算是,你是栖烑。”
    栖烑想不起许轻岚是谁,也想不起栖烑是谁,更想不起眼前女子是谁,只觉得眼熟,格外的眼熟。
    也是,她连自己都记不起是谁了,又怎会记得眼前人
    她扬手描出一行小字。
    前辈认得我我是谁这是哪儿
    女子掐指略略一算,微叹“难怪当日你失踪不过区区千年便修为大增,竟是遇到了我。”
    什么
    栖烑不懂。
    女子并未解释,肩膀稍一用力,离开依靠的漆红廊柱。
    “随我来。”
    栖烑随着那女子左转右转,转到了一处雕栏玉砌地楼阁,阁中书册万千,随意抽出一册细看,竟是传闻中早已失传的功法。
    再抽一册,依然如此。
    栖烑连抽数册,有的还略有耳闻,有的闻所未闻,可无一例外都是四海八荒以命相搏的孤本。
    这
    “送你。”
    栖烑
    前辈与我相熟
    女子微微颌首,“算是吧。”
    即便相熟,这么珍贵的孤本也不该轻易相送,能给看一看已是情谊深重。
    前辈可有事要我相助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栖烑可不信她会白送。
    女子垂眸,丹凤眼半阖着,仿佛蒙了层水雾,氤氲着看不清她眸中情绪。
    “你是聪明人,自然是有事相求。”
    有来有往才是交易。
    栖烑点头。
    前辈请讲。
    “帮我杀了苏成仙。”
    苏成仙
    明明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的三个字,却仿佛炸雷一般,猛地轰在栖烑心窝。
    栖烑抱头摇晃了一下,胸口郁气翻涌,再抬眸,眼已成血红。
    她控制不住情绪,浑身煞气滚滚,整座书阁剧烈震颤,书册噼啪而落,阁外池水沸腾,瞬间风云变色
    苏成仙
    谁是苏成仙
    她不记得谁是苏成仙,可她好恨好恨
    她要杀了苏成仙
    杀了她
    杀了她
    女子眸光微冷,轻轻一个扬手,荧光划过,风过无痕,狂涌的煞气陡然消失,血眼褪尽,震颤的一切缓缓归于平静。
    栖烑膝头一软,扑通一声软跌在地,冷汗层层而出。
    女子淡淡道“我只这一个要求,一定要杀了她,哪怕你恨她入骨,也一定要杀了她。”
    栖烑缓过了那口气,仰头望着女子,女子白衣扑簌在她眼前,越发觉得熟悉。
    怎的前辈说仿佛我越恨越不会杀似的
    “恨到极致,死不足以解恨,届时你自然知晓。”
    那前辈是何人既如此恨她,为何不亲手了断了她
    这女子修为高深,根本窥不出境界,想来杀了苏成仙该不费吹灰之力才是,若那苏成仙真的厉害到她也杀不掉,那自己区区筑基又怎可能杀得死
    女子转身望着阁外碧波粼粼,许久才淡淡道“我困在此处已有两万年,苏成仙一日不死,我便一日不能离开。”
    栖烑瞬间想到了地缚灵,可眼前女子分明是半仙之体,绝非魂体,又怎可能被困在此处
    那苏成仙竟能困住前辈,想来也不容易对付,我不过区区筑基,前辈怎笃定我能杀了她
    “你能,只要你想。”
    栖烑不懂。
    女子回头望了眼栖烑茫然的水眸,眼帘低垂,走到廊下美人靠,矮身坐下,望着廊外柳绿荷红,声音温润如水。
    “你可愿听我讲个故事”
    前辈请。
    “有些长,你若烦了便说出来,我停了便是。”
    栖烑摇了摇头,拎起一块蒲团也走到了廊下,靠柱而坐,专注地望着那女子。
    女子面容影在廊下,温如潺潺流水,可眸底却晕着难以名状的幽冷,温玉其外,冰寒其中。
    “大约三万年前,我初出茅庐,得幸拜入盛极一时的宗门,做了师尊的亲传弟子”
    故事确实有些长,从三万年前讲起,直讲了足足一万多年才戛然而止。
    女子无波无澜地轻述着,无论是最初她与师尊间的温情暖暖,还是之后的残忍利用,她都没有表露出丝毫情绪,甚至讲到她如何残忍折磨她的师尊,她也一样平淡的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
    “师尊很傻,她以为死了一切便结束了,可我怎能放她安稳去死她永远逃不出我的手心。”
    女子突然勾起了一抹笑意,极微小的笑意,眨眼变过,却是讲述了这么久,她表露出的第一丝情绪。
    “我用了招魂术,想将她招回原身,可招了一次又一次,她的尸身始终冰冷,她没有回来。
    我才知道,她为了躲我,竟自毁元神,魂魄碎到招都招不回。
    她自毁元神,你听到了吗自毁元神。
    呵呵。
    她太傻了,或者说,太天真了,她当真以为她魂飞魄散不转世,我便拿她没办法了
    这世间总有千万种办法,她想象不到的法子。”
    之后的故事有些残忍,栖烑听得忍不住眉心紧蹙,她听不下去了,下意识想打断女子,可抬眸却瞧见了女子眼角隐隐的泪光。
    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栖烑垂眸继续听着。
    “我对她不好吗她为什么总是逃走
    一定是奶娘怂恿她,她一贯最听奶娘的话。
    我杀了奶娘,这样她就乖了吧
    可她还是总想逃走。
    为什么
    一定是七七鼓动她,七七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伴读,她有事不爱跟我说,都是跟七七。
    我杀了七七。
    她哭了,她还说了恨我,死也要离开我。
    那就死吧,下一个会更乖。
    我杀了她,带着魂魄重新转世。
    我从襁褓起便养着她,这次肯定会听我的,对吧
    我辛辛苦苦养到她及笄,终于可以一诉衷肠,她却对我说她只当我是娘亲。
    娘亲
    呵呵
    谁要当她的娘亲
    我将她囚禁起来,让她清楚我可不是她的娘亲,她的娘亲能同她肌肤相亲吗我是她唯一能爱的人。
    可是她不乖,真的很不乖,她逃了,还是跟着院里的马奴。
    她宁愿跟卑贱的马奴私奔,都不肯留在我身边,真是擅长惹我生气。
    她不是喜欢那马奴吗好啊,我便杀了那马奴,割下他的头颅,冰在冰壶里,让她日日看夜夜看,这下她总该乖了吧
    可她自杀了。
    真是一次比一次不乖。
    我只好带着她的魂魄再次转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03年的果粒橙浅水包养议棋520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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