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起明亮之色,她亲吻了手中的珠子,然后将它郑重地交由到太宰的手上“那我也相信你,相信幸运之神会眷顾着你。”

    就算这个世上无一人会相信,甚至是连他自己也都在过去默认幸运不曾降临在自己身上的事实,她也会这样无条件地信任着他

    她的爱人。

    太宰定定地凝视她的面容,在这一刻,仿佛在看着天堂与理性的交界。

    半晌后,他低下头,同样轻笑着将珠子抵到唇边虔诚轻吻“好。”

    下一秒,钢珠被他抛到了命运的转盘当中,骨碌碌地不断在闪逝的数字格所浮起的竖条上滚动。

    时间好似在此时被拉得无限漫长,可无论再漫长的时光,亦有迎来终结的时刻。

    待到所有人看清珠子最终停留在哪个数字上的时候,人群里顿时发出了一阵巨大的嘲笑声“哈哈哈哈哈居然是3就这样还敢说幸运之神眷顾呢”

    无边的恶意、嘲弄、怜悯、幸灾乐祸,在这时化成了狰狞而又丑陋的尖刺,扎往了赌桌一方的两人身上。

    可无论是太宰还是霜叶,在这个被恶意包围的时刻表情都没有诞生任何波澜,眸光平静,冷眼以对。好似就这个结果而言,根本无法为互相陪伴着的他们胸腔里那颗坚硬如金的心脏,带来任何动摇。

    很快,不需要两人给出任何说明,站在背后的港黑队列直接朝天花板开了数十枪,激射得无数灯管爆裂,以强势又不可抗拒的姿态镇压了这波嘲笑。

    “再笑一声试试,老子第一个把你杀了丢进海里喂鱼”

    港口黑手党铁血冷硬的作风,立马让一些不敢再出风头的小人歇了声息。

    眼见自己的游轮遭受无礼射击,菲茨杰拉德倒是没有流露出不虞的神色,拍了拍手掌,将众人安抚下来。

    “好了,就让我们安静下来,慢慢欣赏这场游戏带来的美妙吧。”

    于是那些敢怒不敢言的家伙们,只好将这份被冒犯的愤怒心情,转化为看好戏的戏谑眼神,投向赌桌中央的二人。

    “现在嚣张又有什么用,第一枪就爆了你女人的头”有人在心里暗暗咬牙。

    众人会如此自信不外乎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谁都很清楚,这场仅有六分之一存活率的疯狂赌博,先手的人拥有绝佳的优势。

    渴望暴力与血腥,永远是这阴暗人类乐见其成的定理。他们此时就仿佛嗜血狼群围观着篱笆内尚未咬死的牲畜,目露出残忍的神色。

    尘世总是充满了罪孽与污秽,这样的事实陀思很早前就已明白,他此刻就沐浴在这样黏滞的视线当中,拿起了赌桌上那把枪。

    外壳涂装着隔绝元素捕捉的特殊银色涂料,是他早在与霜叶生活的那段日子以来就深悉的,属于她的爱枪。

    静静观赏着手里这把枪的外形,陀思忽而问霜叶“你是真心决定要参与这场游戏了么”

    毫无疑问,他在放出最后一条出路。

    可霜叶并不打算领情,冷眼道“开枪吧,费佳。”

    开枪亲手斩断与她的这一切。

    面容俊秀的羸弱青年不知为何缓缓抚摸了枪身许久,大概是在怀念着无法追忆的过去之物吧。

    然后,终于将枪口稳稳地对准了她眉心的方向。

    他眼神平静无澜,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扳机。

    咔嗒。

    是空枪。

    “呵。”

    太宰勾唇一笑,而这下轮到周围的人笑不出声了。

    幸运之神竟然真的眷顾在了对面那一方

    “居、居然是空枪”在这样极端强烈的反转之下,有人震惊地发言“那岂不是说”

    岂不是说,下一枪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必死无疑了么

    就连菲茨杰拉德都一瞬皱起了眉“陀思妥耶夫斯基”

    他不允许自己看见失败。

    可面对着同盟者不满的眼神,周围人惊异不定的视线,陀思身处在这种情势极端逆转的窘境里,不过是异常沉静地将枪支推回到昔日恋人的桌前。

    “轮到你了,霜叶。”

    他究竟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唯一生存的概率已经完全被剥夺,枪里现在全是子弹了啊

    众人此刻的内心,尽是遍布着不敢置信。

    这人如今究竟是种怎样的心情,又是在思考些什么,仿佛是一道深渊里的回旋,使他们完全看不透,也猜不透。

    而站在前男友对面的霜叶这时脸上的表情却不大好看。

    她完全笑不出来。

    霜叶拿起了赌桌上的左轮,感觉手腕在这一刻要被沉重的铁块压垮。命运的裁决权交到她手里这一事实,非但没有让她感到轻松,反而更加沉重。

    “你是故意的吧,故意把选择权利交到了我的手里。”只听见霜叶于唇缝里挤出了声音。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时说出的话音,竟然带着支离破碎的痛楚。

    面对她的质问,陀思仅平淡的一句话便击碎了她的所有侥幸“是你想要我先替你做出选择的,不是么”

    或许这番对话会令其他人云里雾里,但身处在漩涡中心的两人却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瞬,她像是整个人躲到了海螺里,耳际的声音全都被挡在了厚厚的壳身之外,朦胧难辨。

    为什么,他总是这样。

    一眼就能看穿别人内心的所有秘密。

    明明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感情,仅仅只有利用,可他事到如今还残忍地用那种神秘的温情去蛊惑着自己

    用那种忧伤的温柔。

    “动手吧。你不是为了现在身后的男人,而站在这里的么”那位携来了那些陈旧记忆里所有冰雪的白衣青年,在这里轻声启合着素白的双唇,提醒了她。

    不动手的话,这场游戏就无法结束。

    而她也会不战而败,亲手葬送了这份拱让到面前的胜利。

    这大概就是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个男人编写好的剧本。

    不露声色,却恶意满满地拿捏着人心,他既是上帝,也是恶魔,将人在心理层面残忍摧毁,活生生打落彼岸深渊。

    就算在这里开枪射偏了,那么下一枪,他是会手下留情,还是直接夺走自己的生命

    霜叶不敢去想象,这场事关性命的疯狂赌博已经将他们二人推向了一条退无可退的绝路。

    令人生厌的空气在周遭弥漫,腰间隔着布料的掌心所传来的热度令她后背渗出了涔涔汗意,如果在这个时候控制自己看向身旁的人的话,或许能为她汲取到几分勇气。

    可是原谅霜叶这时弱得连转头都做不到,只能在这里强迫自己抬起枪,使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眼前的男人。

    但准星怎么瞄都瞄不准,呼吸不禁由于焦急而开始转变得紊乱,耳边铺天盖地充斥着的,都是海螺里漫溢过了头顶的、喧嚣又澎湃的海潮音。

    海浪沙沙作响,吵得人头疼欲裂。

    某两种截然相反的情感在这时像要把她整个人的灵魂撕裂成两半,而在这模糊的视野当下,前方那个有着半长柔顺黑发的青年面容忽然清晰了。

    他轻轻地笑了。

    游刃有余的姿态像是在说看吧,你始终不舍得杀我。

    可在场中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这里说出的分明不是这句话,而是

    “霜叶,我其实把那一百页的全名写完了。”

    心脏外围构筑得好好的铜墙铁壁在这句话中被轰然击溃,砰的一声枪响,子弹在这刻脱膛而出。

    在视野绽放出血花的那一刹,霜叶脑海里莫名闪过了一段记忆。

    那是她在过去不经意时跟陀思提起过自己有在某本书上写过一段故事,而故事最后的男主角很像他。

    陀思问,可以给他分享一下那究竟是什么故事吗。

    于是她随手在桌面取来一张白纸,在上面寥寥概括了故事的几段梗概。

    然后又心血来潮在当初那个故事的后续加上了一段文字,笑了笑,拿起来摆给陀思看

    所以亲爱的费佳先生,幸运邂逅了西伯利亚妖精的我,愿以永恒的灵魂,凝视着你的心以作回报,纵然未来黑夜孤寂,白昼如焚。

    而现在这些都破碎了。

    就在霜叶摇摇晃晃的,想要摔倒在世界边缘之时,她的腰身忽然一紧,始终时刻陪伴在身旁的人托着她握枪的手,把它珍惜地收了回来。

    那道梦境之外的声音轻柔传到了她的耳畔“好了,小霜叶,就到此为止吧。”

    太宰在身后抱回了霜叶,全盘接收了她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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