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琰尝了口桌上的酒“香雅馥郁,回味绵长,这梨花春,本王果然很喜欢。”
他似笑非笑的看向身边人,修长指尖摩挲过杯沿,呼吸间夹着淡淡酒气,氲氤且湿润。
顾停感觉这位王爷在耍流氓,奈何没有证据。
他拈起一颗醉樱果,还没放到嘴里,手上就是一热,被另一只大手强行握住,改了方向,喂到了别人嘴里。
大手的主人还一脸正义凛然“此物易醉,不可多食。”
顾停
“你还不是吃了”
“那是我还没吃过,”霍琰嚼了两下,点头,“果然味道脆甜,停停品味就是不俗。”
顾停感觉不能在这种话题上纠缠,转了个方向“你怎么现在就来了”
“本王不能现在来”
霍琰仍然不正经,多正经的话题都能被他变得不正经“停公子方才做了什么这么不想让本王看到,嗯”
顾停有点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想本王了”霍琰突然在桌子底下握住顾停的手,“心中思念,遂一直挂念”
顾停
堂堂王爷,这么多人在,能不能别这么不要脸
霍琰靠近,在他耳边吹气“停停放心,没人看到。”
怎么可能顾停立刻朝四周看,大家又不是瞎咦
视线所及之处,真的没有人在看他们,大家都很忙,耽于享乐,不是和身边的美人腻歪就是和同伴推酒赌牌,根本顾不到别处,和美人互动的亲密动作也放肆张扬很多,反观自己和霍琰,反而素淡的有些格格不入
这些人对镇北王难道一点都不好奇为什么没一个人看过来
为什么
所有人视线闪烁,因为站在霍琰身后的副将樊大川啊因为那几个一看就很厉害的冷面亲卫啊这些人战姿强硬,目光威胁,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只表达了一个意思
不许偷看王妃
或者偷看可以,不要被抓到。
明眼人从之前镇北王小心呵护顾公子的架式就回过味来了,王爷可以随便看,憋不住调侃两句都可以,顾公子不行,把准王妃看的害羞了,王爷得不了好,你们一个个也别想好,小心小命当场没了
于是在顾停看不到的地方,只要他没动,所有人视线都直剌剌看过来,充满对镇北王和准王妃的好奇;他一动,人们立刻刷刷刷转头,喝酒的喝酒,拉人划拳的划拳,调戏姑娘的调戏姑娘,一个个装的老像了
“怎么样,是不是没人看”霍琰得寸进尺的过来,亲了顾停一口,“大家都很忙本王,也很想忙一忙。”
哟
亲了亲了亲了
“王爷真敢干啊当众耍流氓”
“怎么能叫耍流氓呢那是情不自禁”
“顾公子好可爱,他脸红了,你们看到没”
“日哟为什么我一个老爷们儿,看到这种场面竟然觉得好配真的好配啊你们快看”
厅中气氛诡异,顾停看不到,还是觉得有点不自在,躲了霍琰的吻,却没抽出手,任他握着“你别这样”
“停停希望本王哪样嗯”霍琰离的更近,“我们成亲,好不好”
“停”
对方靠的太近,呼吸交缠,心跳快的快要蹦出来了,顾停真的受不了了,抵住他胸膛“我有正事方才我确实遇到了张夺,他说了些话很有意思”
霍琰知道小东西害羞了,不再欺负他,撤身回来“说了什么”
顾停就把原话重复了一遍“当初我看过战报,没有证据不好冤枉别人,可张夺今日的话不对,他肯定做了什么。”
霍琰身体后倾,眉眼融在黑暗里“我知道。”
顾停怔住“你知道那为什么不”
为什么不动张夺话还没说完,他自己就明白了,眼梢微微眯起“七年前烈炎谷大战,果然还是和张家有关系是不是”
霍琰颌首,眸底深邃暗沉,不见半分光亮“若查实,我必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张家世代行伍,出过不少战将,虽然一直在走下坡路,名气尚在,让他们付出代价动静小不了。
莫非霍琰这趟来京,除了深查北狄细作在朝臣大员里的钉子里外,还想要为张家大闹一场
顾停握紧了霍琰的手“无论如何,我都跟着你。”
霍琰笑了“哪怕下天牢”
顾停知道他在开玩笑,但自己的心意绝不是开玩笑“下牢还是逃亡,我都跟着你。”
霍琰突然正色“不后悔”
“我倒是想”顾停笑意更深,“王爷会让我后悔么 ”
“你敢”
霍琰狠狠的亲了下顾停手背,就这还不够,欺上来就想干更多坏事,顾停立刻伸手捂了他的嘴“你正经些”
让茂让茂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在这里,伸手捂了自己的眼,从指缝中看两个人。
太粘乎了太腻歪了能不能放过狗啊,吃的太撑了
顾停撞倒了桌上酒杯,这才看到让茂“你怎么”
让茂一脸痛心疾首“马上要第三轮礼物了,顾兄”
顾停
方才随着老鸨努力,场面变的缓和,楼里重新开始热闹,乐师们曲子重新弹起来,舞娘们艳舞重新跳起来,张夺被下人们找到,重新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让茂也来到了这边,与顾停二人只一案相隔,紧接着,第二轮赌约就开始履行,让茂和张夺的第二份礼物送上。
大约因为镇北王气场影响,这轮过得非常平静,雪腰姑娘似乎吓着了,对每一份礼物都没有太多惊喜表情,二人仍未分出胜负。
第三轮礼物即将开始,最后一轮肯定是要分出胜负的。
“不知道怎样才能赢”
再怎么说不在意,让茂还是憋着一口气的,心一横,换下了之前准备的东西,放上了自己的家传玉佩。
让家诗书传家,世代有大儒,家传玉佩的寓意是很不一样的,拿着找到让家,会换得很多普世意义上得不到的东西。
顾停摇了摇头,伸手将这枚玉佩拿了回来。
让茂眼睛微红“我知道这样做不好,可这一局,我不想输。”
顾停随手扯下让茂插在腰间,偶尔拿出装逼的扇子,放到了盒子里“放心,你输不了。”
让茂不解“为什么”
就凭这把哪都能买到的破扇子
顾停唇角微扬,眸色神秘“你猜”
他表情太笃定,让茂见识过他的本事,不敢不信,可是为什么他第一次好奇的不得了,并且四周观察,想知道顾停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视线不再在雪腰身上停留,不再关注旁边人起哄,慢慢的,他注意到了很多平时绝不会注意的细节,比如大厅暗处,好像多了很多人,仔细辨认,还很眼熟。
祖父曾位至宰辅,是大儒,是书院山长,父亲学识深厚,日后也要做山长,家里平日来来往往的都是什么人,他最熟悉,能让他眼熟的,定都是文官,而文官,一般不会招招摇摇的来这种地方,今日出现,是为什么
还没想清楚,他又看到了张夺,在他身后,远远的地方,也站着不少人,让茂一个都不认识,可从对方的穿着气势,依稀可以判断出,这是武人。
这群武人以支持姿态站在张夺背后的同时,眼神还直直盯着镇北王,好像镇北王应该和他们在一起,而不是和他让茂站在同一阵营。
文武对峙
让茂突然就明白了,下意识拽了拽顾停衣角“外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顾停心说你可算问了,笑道“你在外拦我,请我喝酒的时候,我知对手是张夺,就请王爷帮了个小忙。”
让茂心中一惊“帮,帮了什么你竟那个时候就行动了么”
顾停没说话,只指尖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下文武二字。
帝王最怕什么怕臣心不齐,龙椅不稳。文武本就自成派系,是最大的矛盾点,平日尚可以帝王心术左右平衡,可这个点始终都在,如果有人故意引火,上升到一定高度,建平帝不可能不管。
张夺进青楼玩耍,算不得什么大事,谁还不能放松怎的,文官时不时也会过来玩,只要没被人盯着,万事大吉,可若有人参了本子,大大小小也算个事了。
张夺和让茂杠上,不管让茂怎么惹祸,也还是个不到十五的孩子,文官们因让家关系,一边叹其可惜,一边觉得张夺欺人太甚,上折子参一参骂一骂也是有的,不够顾停霍琰早就提前想办法撺掇过了。
事情到这里算不得大,回头建平帝和个稀泥就会过去,可谁叫今天所有参张夺的人都叫人揍了呢
霍琰面覆黑巾,扮成张家家将,为主子出气,专门挑参过张夺的,脾气火爆的,嘴皮子利索的揍,文官们哪受得了这个气管它什么时辰,立刻跑去皇宫哭诉了。
一堆文官,哭起来声如洪钟,话说的惊天动地,建平帝哪敢不管真不管,这群人来个死谏,殿前撞死一两个怎么说
群情激奋的时候,自然该好好安抚
让茂不是官,逛个花楼没人管,张夺手下揍人没被逮到证据,逛青楼不是死罪,可众怒惹到这个程度,于情于理,都得小惩大诫不是
建平帝意思一露出来,楼子里当然立刻来了一堆看热闹的。
青楼生意能在天子脚下做的红红火火,幕后当然有背景,今天这一局看起来只是花酒,客人赌局,但要是让张夺赢了
这点眼色都不会看,还想开花楼
趁早关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