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宁越眨了眨眼睛,“我跟着燕宁盛认识的。”

    “”燕赵歌表情变得很难以言喻,“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但燕宁盛带我出去玩”燕宁越鼓着脸颊说道,随即又小心翼翼地看着燕赵歌,“等哥哥病好了我就只和哥哥一起玩好不好和燕宁盛在一起一点也不好玩。他只会给我买糖,还凶我,不像哥哥,还给我讲故事。”

    燕赵歌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哪里会讲什么故事,她讲的统统都是年幼时父亲给她讲的燕地的风土人情。她稍加改变之后,当故事一样讲给了燕宁越。

    纵然燕国不复,但燕地尚存。

    “哥哥”

    燕赵歌捏了捏他的脸,道“你跟着老二出门是对的,决不能自己一个人出门,等我病好了,我带你出府去。”

    “好诶”

    “父亲近两日就会回长安,你最近的大字练了吗”

    燕宁越闻言,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他用期待的眼神看了看燕赵歌,大约是觉得让燕赵歌代写不太现实,便慌忙地跑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着燕赵歌,喊道“等我写完就来找哥哥”

    燕赵歌笑着摇了摇头,等燕宁越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她才不自觉收敛了笑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压在心口处。

    燕赵歌现在三个弟弟,除了燕宁越之外还有庶出的燕宁盛和燕宁康。但她平日里重视的只有燕宁越,她将其视为父亲燕岚的唯一传承,和她早逝的同胞弟弟燕歌一样重要,所以在他出了意外的时候,燕赵歌才会那么痛苦。

    燕宁越逃过了兴平四年蓟侯府的走水,却没逃过乱世动荡时腐烂的人心。

    “季夏,喊季钧进来。”

    “是。”

    季钧是燕人,燕国覆灭之后流浪到大晋,卖身进了蓟侯府。这样的情况在过去十几年里有很多,然而更多的是一家十几口都葬身在逃亡的路上,最终一个也不剩。穷苦百姓在天灾人祸下,连苟且活着都是奢望。

    “少主。”季钧单膝跪在燕赵歌身前,一身短打。

    “让人去街上打听打听,济南王是什么时候进京的。”

    “是。”

    燕赵歌想不明白,如果她早几天醒来,做了些事情的话发生些变化倒也不叫人意外,但这种莫名的变化是怎么回事倘若济南王府入京,司鉴宏没能留在鲁地,鲁地的兵马还会落到他手上吗等到十年之后,是否还有那个能征善战的司鉴宏

    那么,又是否会有外戚燕王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燕赵歌叹了口气,端起季夏放到她眼前的碗,没怎么犹豫,张嘴喝了下去。刚煮出来的汤药还散发着热气,稍微有点烫。她舔了舔嘴角沾上的药汁,将药碗放在柜子上,然后对上匆匆离去又赶忙到她身前的季夏的目光。

    “怎么了”

    季夏看了看空空如也的药碗,又看了看面色一如平常的燕赵歌,突觉拿在手里的蜜饯变得十分多余了起来。

    燕赵歌了然。

    她年幼时到大晋的一路上因为风餐露宿而落下了病,养了两三年才堪堪养好,那几年总是在吃药,每吃一碗药都要大哭一场,因而有了嗜好甜食的习惯。后来她开始习武,病生得少了,却依旧离不开蜜饯。

    十八岁的她还要含着蜜饯才能吃下药。

    可二十八岁的她早就尝不出蜜饯是个什么滋味了。

    燕赵歌从季夏手里拿了一颗蜜饯塞进嘴里,很甜,甜得发腻,但那十年的苦难远远比这甜滋味更真实。

    “送到母亲那里去,就说是给阿越的。”

    季夏微微一怔。燕赵歌吃的蜜饯是城南一家铺子售卖的,因为同时供给宫里而受到追捧,往往有价无市,如果不是铺子背靠着的赵侯府和蓟侯府有旧,燕赵歌是吃不上的。

    “阿越该换牙了,可以吃甜食,但要克制一点。”

    “是。”季夏应声道。

    燕赵歌的思绪不禁转到了她的继母身上。

    燕宁越的母亲是代宗皇帝的外孙,尚了临原侯的康越公主之女。第一代临原侯是随着世祖北伐而受封的,到了代宗皇帝的时候还勉强支撑着门楣不坠,再到先帝时期就破败了,康越公主有女无子,等她逝去,临原侯得了先帝旨意再娶,临原郡主便主动请缨,嫁了当时收复北地有功的蓟侯,被先帝封为郡主。

    燕赵歌对自己的继母没什么恶感,临原郡主嫁来的时候她已经八岁了,跟着父亲在外院读书习武,交集并不多,若不是燕宁越总是粘着她,除了逢年过节和家里有客的时候,她们几乎是没有交流的。

    燕赵歌不可能会有子嗣,将来肯定要过继,与其挑选庶出的燕宁盛燕宁康,不如从小培养燕宁越。

    她一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但一来只是有个隐隐约约的想法,还没有敲定;二来父亲还未到知天命的年龄,不急于一时;三来燕地战事不稳,贸贸然未必是好事。燕赵歌本来想等燕宁越加冠之后再和父亲详谈这件事,燕宁越却没活到那个年纪。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件事的时候,有另外一件事要尽早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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