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澄进了寝殿后, 刚在紫檀夔龙纹玫瑰椅上坐稳,便双眸幽深地看向田总管。

    “方才与朕说话的那个珊瑚你可查了她的底细”

    田总管是整座皇宫的太监总管,尤其是她这清心殿里面进来的宫人, 即便只是个普通的粗使侍女, 为了安全起见, 也要将祖上几代的族谱都翻出来查看一番。

    顾之澄和太后都十分谨慎, 尤其是在保命这件事情上。

    田总管也不敢掉以轻心, 立刻颔首回话道“陛下放心, 奴才早已查看过的。珊瑚祖祖代代都在青州一处皇家庄子里,身世很是清白简单。”

    顾之澄清水般的眸子里掠过一抹深色, 指尖轻轻点着桌面,不动声色道“那便好。咱们宫里人多,但也要烦着你多注意着些,免得混进来一些不干净的人。”

    虽然上一世顾之澄亦十分谨慎,但身边依旧混进来了不干净的宫人,在她喝的汤药里动了手脚令她身死, 可顾之澄都始终不清楚是谁。

    所以这一世, 她便要更小心一些。

    一定要活到安全无虞出宫的那一刻。

    田总管亦深以为然地点着头,“太后和陛下都已经吩咐过奴才许多回了,请陛下放心, 只要是在清心殿里外伺候的宫人,都是奴才重重把过关的。”

    “好,朕相信你。”顾之澄微微抿唇,又问道, “太后可知晓谭氏有喜的事了”

    “陛下吩咐过要亲口告诉太后这个喜讯,所以现下还没有宫人敢私自去禀告太后。”田总管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随便想想,就能猜到太后若是知晓,会发多大的脾气

    “嗯,朕明日去向母后请安,再告诉她这件喜事。”

    顾之澄揉了揉发痛的眉心,将最后两个字,念得格外轻一些。

    仿佛这样,就能让她少几分明日面对太后怒火的怯意。

    翌日。

    慈德宫内,正烧着暖融融的地龙,与外头一片冰天雪地的寒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顾之澄踏进暖阁内,抖了抖青灰色织锦狐毛大氅上的雪,正巧太后也由贴身服侍的玉茹搀扶着,从那紫檀木雕嵌寿字镜心屏风后头走了出来。

    “这么大的雪,你这孩子怎的也过来了”太后有些不悦地看向顾之澄身后跟着伺候的几个宫人,冷声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明知皇帝身子弱,还让她冒雪出行”

    “要是染了风寒,你们掉几个脑袋也赔不起”

    太后是美人儿,即便不悦,轻蹙的眉目间,也是顾盼生辉。

    顾之澄上前一步,挽住太后的手拉着她坐到暖炕上,温声道“母后不必责骂他们,是儿臣有喜事要亲自前来告诉母后。”

    “那也不必急这一时,瞧你这衣上全是雪快全拍了,免得待会儿着凉。”太后十指纤纤如春葱,无名指和小拇指皆戴着金色点翠的护甲,轻轻在顾之澄的肩头掸了掸。

    顾之澄明朗一笑,“儿臣多谢母后关心,这种事,让翡翠来做便是。”

    太后收回手,眼睫浓长扑簌着,依旧关怀又担忧地看着顾之澄,“你从小身子就弱,每年到了这最冷的时候,母后总要担心你受寒。旁人若受了寒,将养几日也就好了,但你这身子,没十天半个月是决计好不了的,又得耽误你多少读书和处理朝政的功夫”

    顾之澄听着太后的前半截话,心里还暖暖的。

    但听到后面,心底的暖意又只能慢慢化为几缕无奈和叹息。

    她拍了拍太后的手背,宽慰着说道“母后不必如此担心,您瞧瞧最近几年,儿臣生病的次数这不是越来越少了么”

    “是呀。”太后牵唇笑了笑,美眸中流露出几丝欣慰,“见你身子越来越好,读的书也越来越多,母后心里很是高兴。且母后听说,最近摄政王有所放权,留给你批的折子也越发多了,这是一件好事,你可要好好把握着。”

    “”顾之澄勉强地跟着太后的笑容挤出了一丝不达眼底的笑意。

    说实话,批的折子越发多,她可不觉得是好事。

    她这一世本就只想过轻松闲适的生活,并不想每日批上七八个时辰的折子,累得直不起腰来。

    且陆寒突然放心地给她这么多的折子,许多事情上也都开始由她拍板做决定。

    听起来是好事,她手头上越发有权力了。

    可陆寒不可能这么好心,所以他暗地里在盘算什么,她摸不清楚,反而心里也跟着越发的慌了。

    太后却不懂顾之澄这笑容暗暗藏着的苦涩,只是替顾之澄抚了抚鬓角的几根细碎的小头发,温柔软语道“澄儿,你父皇生前对你寄予的厚望,你可不要让他在黄泉之下难以瞑目呀”

    顾之澄听得心里有些发凉,只好点头,跟太后保证了一番,又背了几篇文章给太后听,有一篇还是她上一世熬了几个晚上才写出来的治国之策。

    如今不费吹灰之力的拿来用,倒让太后听得越发喜笑颜开了。

    “做文章的事哀家虽然不懂,但也能听出来澄儿的这篇治国论内容渊博,文采极佳。若是你父皇还在,听到你能做出这样的文章,定也会十分高兴。”

    太后说得动容,眼角微微湿润,不得不拿起绣金线海棠的帕子悄悄擦了擦眼角。

    顾之澄瞥了瞥太后的神色,屏退屋子里伺候的所有宫人后,终究还是酝酿着开口,将谭芙的事一气呵成说与太后听了。

    太后原本美眸中的感动,一刹那全成了震惊的怒火,气得将炕桌上的玛瑙茶盏都砸了,银牙都差点咬碎,“谭家倒是出了个好女儿,竟能做出这样恬不知耻的事情她把我们皇家的颜面置于何地”

    “不行,哀家即刻便要下旨,杀了那对狗男女”太后青葱似的指尖气得颤个不停,眸底燎着难以平息的怒意。

    “母后,万万不可。”顾之澄紧皱着眉,拦住了太后,“母后想想,不管您用什么理由杀了谭贵人和那萧侍卫,宫里总会有闲话传出来。若是被有心之人联想猜忌,那儿臣身份的秘密就”

    太后脸上的愠色分毫不消,依旧气得眉头皱得死紧,“可他们做出这样的苟合之事来,让咱们皇家的颜面可往哪里搁这无论是放在什么时候,都是该乱棍打死浸猪笼的”

    “母后息怒。”顾之澄揉了揉发痛的眉心,低声劝道,“虽儿臣知道,此事关系皇家体面,可是为了大局考虑,如今不能走漏任何风声。”

    “现下陆寒已经对儿臣有所怀疑了,谭贵人怀孕,就是给朕身份多了一层最有利的庇护,所以”顾之澄话只说了一半,但她想,母后也不至于糊涂到想不明白这一点。

    太后垂下眸子,紧锁着如远山青黛似的秀眉思索了一番,可仍旧胸腔起伏着,心里憋着的那一股子怒气始终平息不了,“那就暂且听你的,先按兵不动。但是无论如何,哀家绝不会放过这对不知羞耻的狗男女”

    顾之澄心底叹了口气,见太后如此盛怒的样子,自然也不好再提谭芙医术的事情。

    她了解太后,知道以太后的脾性,无论谭芙医术如何好,足以戴罪立功,太后也绝对容不了谭芙与萧侍卫珠胎暗结的所作所为。

    所以即便她心里还有旁的计划,也只能等这一段时日过去再说。

    “是,母后且放心吧,待陆寒疑虑尽消,儿臣自有旁的打算。”顾之澄冷静地安慰道。

    太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眸底又露出一丝疑惑,“不过哀家瞧着,这摄政王以往你与他朝夕相处,他也未曾怀疑什么,反倒是现下他不常来皇宫了,反而起了疑。”

    “哀家心想,会不会是你所说的那个阿桐”太后眸底疑虑不解,甚至花容月貌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杀机,“你口口声声信任那个阿桐,说她绝不会将你的事说与摄政王听可是哀家觉得,此事定是她泄露了出去。”

    “这般重要的事,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能放过一个不如就将她解决了,这样才能永绝后患。”

    太后向来是个心善的人,这还是顾之澄第一次看到她这样杀伐果断的样子,不由眉心一跳。

    顾之澄拉了拉太后的衣袖,轻声道“母后,阿桐是儿臣最好的朋友,您千万不要伤害她。她对我很是忠心,不可能出卖儿臣的。”

    太后却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撇撇嘴道“那可未必。”

    “母后,您知晓儿臣从小在宫里长大,连个年龄相仿的玩伴都没有,孤单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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