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于野人山。

    其惨烈程度不能以笔墨形容,败走野人山成为中国远征军史上不愿触碰的伤痕。

    有了治疗药物,师长受感染的伤势得以遏制,伤口虽不能立马就好,但人的性命已无大碍,剩下的是需要静养。

    好在缅北此地离国境不远,再走上三四十里,将士们就能回到国内,可以得到暂时的休养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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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滇西地区多雨,六月正值滇西雨季,说下就下的大雨将人淋得透心凉,一件简单的雨衣挡去豆子大雨滴打在身上的疼痛,但挡不住雨水降落带来的寒气。

    林夜在雨中骑马泥泞前行,好不容易遇到一间山中猎人休憩用的小木屋,林夜赶忙下马将马栓在屋檐避雨之处,又将一张宽大的油布披在马背上,这才进入小屋内避雨。

    屋外雨势越来越大,雷声阵阵,瓢泼大雨带来泥土的芬芳,却怎么也洗不去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之气。

    从缅北回到国内已有三四天时间,林夜随远征军部队回国后在腾冲与他们分开走,受伤的师长已被专机送往省城治疗。

    林夜动用林家关系渠道运送大量物资和药品到滇西,就像她发报给大哥的电文中写的尽自己能尽的力。

    在这个人命如朝露的年代,一家之力的援助不过是杯水车薪,但是有总比没有强,积少成多,积小流已成江海,这头沉睡的狮子会有苏醒的一天。

    林夜手掌搓搓哈气,试图驱散身体的寒气,六月的温度不低,只是下雨时湿气重淋了雨后身上更是黏糊糊的,想生火取暖又担心火光引来危险,只好将自己蜷缩在避风的角落中。

    “我可真是自己找罪受,好好的去重庆不好吗非要在这时候来滇边。”林夜望着木屋外因为下雨变得暗沉的白夜,盘腿坐在干爽的草垛上打坐,调动体内真气游走,一周天后才感觉到身体渐渐暖和。

    林夜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滇西,若当初去缅北是为了逃避某些事情,而现在她已经想清楚,顺其自然顺从自己的本心行事,只是脑海中有个声音不停的催促她,让她一定要到滇边来。

    她可以不必来滇西的,远征军的大败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国家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身为平凡人的林夜并没有力缆狂澜挽救危局的能力,或者说她不想。

    国家的飘摇不是只因为外力,一个大国的衰败是因为它的根子出了问题,只有找到病根才能让国家重新痊愈,制药的良方需要这个国家的人民自己来寻找,找到属于医治自己的良方。

    木屋外下雨声中夹杂几许杂音,似乎有大队人马急行军的动静,显然他们也发现了小木屋的存在。

    侧耳倾听传来的是中国话,林夜在小木屋中隐匿身形,瞧瞧屋外毫不见减小的雨势。

    林夜皱眉来人不是日军,那么是兵是匪是官是民是友是敌是良是善一时还真不好确定。

    谨慎起见,林夜披上雨衣从小木屋内走出,牵上马悄无声息地在大队人马还没到达前藏匿进下雨的密林之中。

    “团座,雨势越来越大,要不我们先在木屋旁休整片刻”貌似副官的一个年轻硬朗的声音向队伍最前方的领头人建议。

    领头的军官头上带着德式35钢盔,外延的帽檐遮住他的额头,露出一双冷酷、明亮、桀骜、刚毅的眼睛。

    雨幕的阻隔令林夜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觉得这人很有军人的气质,即使是撤退也将自己的身板挺直的像一支行走的枪,浑身透出铁血和肃杀。

    “原地休整半小时。”行走的枪声音雄浑,他进入小木屋巡视一周,出来后站立在木屋前空地处任由雨水冲刷自己。

    一双锐利的双眼扫视聚齐而来的队伍,缅甸的溃败,野人山的惨烈让这支原本斗志昂扬的队伍蒙上一层灰败之气,去的时候有多兴奋回来之时就有多颓废。

    活着,已经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将重伤员都集中到木屋中休息,沿着木屋搭帐篷让伤员避雨。”行走的枪对着身边的副官吩咐道。

    副官想将自己的雨衣给长官披上,被他拒绝,副官只好将雨衣给了另一名士兵。

    这支上千人的队伍以木屋为中心原地休整,林夜为难,自己若想离开此地必然会惊动到人。

    可若不走等这支队伍整装出发时也有可能会发现自己,另外她实在不想让自己在大雨中淋雨罚站一小时。

    不等林夜做出决定,她感到四周的异动,有人朝她藏身之处而来。

    一把泛着寒光的刀劈向林夜的心口,林夜侧身躲避之际反手抓住拿刀之人手腕,几息之间形势逆转,林夜夺过对方的武器将刀架在对方的脖颈。

    偷袭之人带着一副眼镜,眼镜下是冒着怒气和不甘的双眼,被人夺了武器不说还被人反制,惊讶羞愧之余多了恐惧,我命休矣。

    林夜见过这张脸,是休整队伍领头人身边亲随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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