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显背在身后的双手不自觉捏紧成拳, 眼底隐隐发红, 目光称得上是缱绻留恋地在那画人身上不舍地徘徊了许久, 直至最后眼角余光觑到那边角处的钤印, 眼神这才微微凝,毫不拖泥带水的将目光收了回来,噙着抹冷笑回道:“那是谁我不认识。”

    傅长沥呼吸窒,不自觉地上前两步,激动地质问他:“你再仔细看看你真不认识她”

    “看什么看,”赵显毫不客气地将傅长沥的手拂开,但还是有意避过了画像的方向,不耐烦道,“说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我要见骆清婉,”傅长沥咬牙,字顿地念完那三个字, 寒声反问道,“好,我就姑且当你当真不认识那既然如此, 你又为何要找江大人抓了骆清婉来”

    “江子致,你卖我卖的倒是挺快啊”赵显阴阴地将目光投到了站在边作壁上观的江充身上。

    “彼此彼此, ”好不容易见赵显吃瘪回,江充心里简直是要暗爽死了,这时候也懒得再装模样了,直接皮笑肉不笑地回了赵显句, “赵小公子,你做初,我做十五,咱们俩就谁也别瞧不起谁了。”

    “那又如何,这别庄本就是我的地方,我赵显想抓谁就抓谁,想关谁就关谁,关你们什么事儿啊,”赵显阴着张脸嘲讽傅长沥道,“我倒不知道,你们傅家人管天管地,倒是还要连别人庄子抓了谁都要来管上管这么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的,还来问我干什么,自己查去啊”

    赵显说完,直接示意身边的仆从牵了恶狗过来撵人,自己抽身就想走。

    “我今日就是想查才非得要到你这里来的”傅长沥寒声道完,潺水剑径直出鞘,勾起无边春色,贴着赵显的脚跟直挺挺地插到了地上,留得赵显顿足回顾。

    “赵大人,算我求你,”傅长沥沉着张脸,朝着赵显的方向拱了拱手,面无表情道,“我今日必须得见到骆清婉。”

    “这就是你们傅家人求人的态度”赵显像是觉得很好笑般,拽了拽插在自己脚跟边上的潺水剑,也没觉得他有怎么用力的模样,便就那么轻轻松松的拎了起来,倒是让另边的江充看得暗暗心惊,对这小子的身手又有了更深步的认识。

    “傅大人这是打算,”赵显的手顺着潺水剑的锋芒轻轻地往下划,串串血色的液珠跟着溅了起来,跳跃在剑锋上,有种血色的惶惑美感,赵显扬眉,幽幽问道,“求人不成,便要在这里杀了我吗”

    个杀字落地,赵显身上战意暴涨,杀意顿生。

    傅长沥顿了顿,却做了个让在场众人皆出乎意料的举动。

    他掀下摆,直挺挺地朝着赵显的方向跪了下去,抿了抿唇,眼神坚毅道:“赵大人,我不知道您所求为何但我今日必得见到骆清婉,她身上可能牵着我位血亲的下落,我必须得找到她,面对面地问清楚”

    赵显顿了顿,将潺水剑顺手扔开,这把绝世名剑便就那样孤零零地躺到了地上,看得旁边的江充阵肉疼,若不是想着实在不合时宜,江充甚至都忍不住想去把那宝贝名剑捡起来自个儿拿着了。

    “傅大人啊傅大人,你这才有点求人的意思嘛。”赵显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到傅长沥身旁,绕着他转了圈,然后毫不犹豫的脚下去,重重踩到傅长沥的膝窝上,趁着傅长沥吃痛颤抖的那刹那,劈手夺过了那被他卷起来拿在手里的画轴。

    然后也再不等傅长沥作如何反应,赵显贴着他的膝盖站在他身侧,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微微冷笑道:“好啊,我也不是不可以让你去见骆清婉但是,你见了她,然后呢”

    傅长沥来不及去恼怒,先被赵显这句勾起了无限希望,双眼发亮地迎着赵显审视的目光道:“我,我有话要问她”

    “那问完了之后呢”赵显轻嗤声,毫不客气地刻薄道,“你问那贱人什么那贱人便会说什么了么那贱人说了什么你便就信了什么吗”

    “若是如此,你又何必要多此举地让我带你去见她既然你傅公子这么听别人的话,你还不如干脆就直接问我好了,反正都是无凭无据的事,红口白牙张嘴,你想问什么,我也可以给你说啊”

    “赵显,”傅长沥的眼神有些苦涩,艰难地重复了遍先前问过的那个问题,“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知不知道什么关你屁事啊”赵显冷笑道,“我只是觉得,你们傅家人个个的,总是这样总是这样莫名其妙地找到旁人家里去,莫名其妙地就要与人家认亲你们以为你们都是谁啊,你们以为旁人都有多稀罕你们家么”

    “人家原本的日子过得如何,你们半点不想,昏头昏脑地冲过去先乱七糟地折腾上番,最后若是觉得认对了,那就带回家去要是认错了,就干脆直接撂到边再也不管了可是那些被你们找上门的人又做错什么,人家日子过得好好的,凭什么要来与你们这些人折腾凭什么人家平静的日子要被你们搅和的不得安宁,忍着恶心与那些人对峙凭什么啊你们又都算个什么东西啊”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养都养了这么多年了,不是亲的也是亲的了真被你们带回去了,你们又能打算怎么做日日对着那些人,还不够被你们恶心的”

    “可是她若真是我小姑的女儿,我当然必得把她认回来啊”傅长沥想到自己先前有所耳闻的承恩侯府事,便觉得心头阵凝滞,颤抖着嗓子道,“她在外面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你也知道她在外面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可是她吃苦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她受罪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她如今好不容易才在宫里安定了下来,你们反是知道去找她了”赵显心头大恨,赤红着双目怒吼道,“你口口声声说她要是你小姑的女儿如何如何,可是她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她是与不是,又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配去找她么你们配作她的家人吗你们现在找过去,想让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受过的苦全变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吗”

    “你也说了,她现在宫,”傅长沥被赵显驳斥的哑口无言,怔忪片刻,却是又把抓住了赵显的手臂,目光沉沉道,“安定不安定我不知道,但若是能认回侯府,于她在宫,也未尝不是项助益”

    “你可得了吧,是助益还是拖累,以后的事,都还未可知呢”赵显冷笑着甩开傅长沥的手,顿了顿,却又缓和了语气,冷眼睥睨着傅长沥道,“我刚才也说了,我也不是不可以带你去见那贱人,不过若是你自己心都没有半点成算,见或不见那贱人,又能有什么意思呢。”

    “但我总还是要当面去亲自问上问的,”傅长沥目光沉沉地望着赵显,其内蕴含着无尽的渴求之意,艰涩道,“拜托了,赵大人。”

    赵显站在原地阴晴不定的审视了傅长沥半晌,最终还是松了口,甩了甩袖子,冷哼道:“过来吧。”

    傅长沥起身,捡了潺水剑佩回腰间,跟着赵显走了下去。

    关着骆清婉的地牢很深很暗,整条长廊四下都没有点灯,赵显领着傅长沥与江充二人往前走步,身后跟着的仆从便点亮盏灯来,行人愈走愈深,血腥气也愈发扑鼻,傅长沥沿途略张望了四下,心对赵显此人的刻毒手段更有了进步的认识。

    但等傅长沥最后见到骆清婉时,却又不得不感慨:自己方才以为的“认识”,还是以为的太早了。

    那刑具上挂着与其说是个人,不如说是堆烂肉了。

    傅长沥隐隐觉得自己胃有些翻涌,难以置信的看向身侧的赵显,情不自禁地问出了自己心最深的疑问:“人还活着”

    连江充看了眼都忍不住倒吸口凉气,转过身躲到外边去了。

    “自然不会让她就这么死了,”赵显冷笑声,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把按住了刑具上的某个关节,那刑具微微动,里面那团傅长沥以为已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团烂肉”的人微微动了动,抬起头来时,傅长沥才陡然发觉,对方还是被留了只眼睛的。

    但整张脸上的完好之处,似乎也仅仅只剩下那只眼睛了。

    “要问什么快点问,”赵显抱臂于胸,瞧着傅长沥那震惊的脸色就感到阵烦躁,不耐道,“问完了赶紧滚。”

    傅长沥顿了顿,这才收敛起自己心的百般复杂滋味来,瞧了赵显眼,伸手从他那里又要了自己那幅画轴过来,微微展开,示意给那被挂在刑具上的人看:“骆氏,你仔细瞧瞧你可认得这上面之人”

    骆清婉艰难地睁大了自己仅剩的那只完好右眼,嘴唇颤了颤,下意识的摇头道:“不,我不认得”

    “你再仔细好好瞧瞧,”傅长沥怒喝声,高声质问道,“十五年前,我们府上聘了你做奶娘来府上那时候的老人都尚且还记得你,你怎的连她都不认得了”

    “我,我,”骆清婉艰难地喘息了两口,又颤颤巍巍地改口道,“我记起来了,年份隔的太远,我刚才是忘了这是傅,傅”

    “傅什么”傅长沥凝眉追问道。

    “傅二姑娘,”骆清婉断断续续道,“我记起来了,我为傅二姑娘做过奶娘只是后来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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