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明。

    钟意心头一窒,侧了侧身,借着方位替对方遮挡一二。

    但是二人还是免不了清楚听到了宣宗皇帝的回复。

    “你是第一天认识骆家人么”

    先前佳蕙郡主无论说什么,骆琲都尚能维持住他君子如玉的端方姿态,不带任何情绪地与燕平王世子寒暄,但宣宗皇帝这句话一出来,钟意清楚看见,骆琲从始至终平静无波的上色空白了那么一刹。

    有那么一瞬间,灰白的颓色以摧枯拉朽之势淹没了他的整张脸。

    即使自己还深陷泥沼、过江难保,但此情此景,钟意还是免不了地,心头掠起了一阵几乎算是感同身受的压抑沉闷。

    也许是骆琲脸上的痛苦太过清晰明烈,很容易便能带人共情。

    这便是皇权么,钟意想,如此的轻描淡写,这般的漫不经心只消一句话,便能让人如坠无间地狱,再无生机。

    谈笑间,定人生,定人死。

    钟意心里沉甸甸的,往常还只是听人说,这一回,倒是再清晰不过地看到骆家形势究竟有多差了。

    钟意想到自己过来带着的任务,用眼角余光细细去瞧了燕平王世子的面色,裴泺敏锐地追了过来,见是钟意,和煦笑笑,带着三分恰到好处的歉疚,轻柔道“钟姑娘可是觉着累了么”

    “还好,”钟意垂下眼睫,乖巧柔顺道,“只是腿上有些许酸痛,不妨事的。”

    心却陡然凉了大半。

    钟意并不是货真价实的十四五岁小姑娘,多经历过一世人事的她自然看得出来燕平王世子春风和煦的俊脸下化不开的敷衍疲惫。

    除了方才初见时的惊艳外,对方看上去对自己并没有太多男女之意。

    不仅如此,明明裴泺才是突然开口吓到人的那个,但这一路爬上来,从对方与她说话时那刻意保持的距离里,钟意察觉到了其隐约的懊悔。

    他似乎后悔了方才的孟浪之举,或者更直白地说,后悔了因自己的一时兴起,招惹来了两个多余的麻烦,现在甩也甩不下去了。

    钟意的心沉到了谷底,她并非第一回碰上对自己无动于衷的人,但若这个人是自己一心想要攀附的对象事情就有些不太妙了。

    钟意瞧得不错,裴泺心里确实是后悔,今日他们本就是微服出游,又有宣宗皇帝在场,不适宜有外人掺和,他甚至为此提前清了小北山所有的香客,不成想,还是与人撞着了。

    裴泺不欲过多猜测来人的深意,但总也不会是真有那么“巧”了。

    其实倘若换个时间、地点,裴泺未必会因这对表兄妹的到来有什么不满,相反,骆琲满腹经纶,裴泺对他的才华颇有几分欣赏,否则也不会一开始听到骆琲的声音就想着上前招呼了。

    至于那位钟姑娘裴泺默然片刻,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是很美的。

    就是那种所有男人都会喜欢的,梦中神女的美。

    裴泺不敢说自己一见之下就有多迷恋了,但方才惊鸿一瞥时确实是无法拒绝的。

    但怎么就偏偏是今天。

    裴泺揉了揉额角,是真觉得有些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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